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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4 怪谈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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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末日幻境中,自己高一的时候对学生会会长的印象是什么?我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我经常夸口说,自己对过去的事情历历在目,但若要较真,也仅仅是有一种“历历在目”的感觉而已。我想不起自己婴幼期的事情,想不起在认知世界的途中,所遇到的仅有一眼之缘的陌生人,就算是同校的师生,若不是在他们身上生了什么特殊的情况,即便是我曾经帮忙过的人,也大概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就算在这个世界重新撞见,也不会特地想起来,印象大概只会在“这个人有点面熟”的程度吧。就心理学来说,给予自身刺激越大的体验和经历,在脑皮层上留下的沟壑就会越深,但是,如果有什么在事实上处于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但其本身的言行举止并不具备对某些人的刺激性,那么,留在脑海中的记忆也会大而化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学生会长在这所学校里所占据的位置自然是很重要的,他的决策从某种事实意义上,会对全校师生带来影响,然而,这种影响的产生虽然是以学生会长本人为起点,但在整个变化过程中,他的重要性也会随着时间和规模的扩大,而渐渐被淡化,和他接触越少的人,这种淡化就会更加严重。我觉得,学生会长就是这样的职位——凝聚众人的想法,以自己的方式加以修改,然后做为决策颁下去,又在执行决策的过程中,即便自身不愿意,自身于整个计划中的位置,也不可违抗地,会被他人的想法所带来的细微变化所影响。以至于生偏移。

    这种偏移是不可避免的,即便学生会的权利再大,即便学生会长位于学生会这个组织的,相对于学生会所涉及的层面来说,学生会长也仅仅是一个“正在被培养的学生”而已,这一点无关乎他是否在面对社会的活动中做出贡献。亦或者做得多好,在他完成学业,将生活重心投入到社会中前,不,更简单明了的说法应该是,在他满二十五岁之前,都只能是一个被他人视为孩子的学生而已。

    身份的改变,是十分困难的,因为。要转变的其实并非身份,而是观念。要成为社会人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他人承认你是一名“社会人”就行了。但是,要实现它,却有许多必须完成的要素,而这个过程却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无论自己的意愿有多强烈。也有必然会出现只能等待而无法做更多的现况。

    而要将自己的身份,从“孩子”更改为“大人”。则是更加困难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也有不成为社会人,就不被承认为“大人”的观念。

    年龄,学历,工作,他人的认可。自我的认可,都是一个真正的社会人所必须面对的磨难,而要成为一个真正在自己的生活中拥有话语权的大人,先就必须度过这些难关成为一个社会人。

    成为大人是很困难的。比成为大人之后,重新找回童心还要困难。因为。成为大人是在未知的道路上披荆斩棘,而找回过去,不过是找回自己曾经拥有的,也在事实上不曾从自己的人生中失去的东西的过程。

    但是,不成为大人的话,许多东西都无法改变,因为,人类是无法做到必须由许多人才能完成的事情的。也就是说,正常的情况下,一个人类,不,哪怕是天才,也不可能越复数的人类。身为一个人类,缺陷是必然存在的,而这个缺陷,就像是自身无法弥补的弱点。“无可弥补”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让人感到遗憾的形容,但是,放在人类群体上,却又是必要的优点。

    我是这么认为的,也为之遗憾过,毕竟,每个人都有想过成为“人”的时候,以一人之力匹敌乃至于越整个人类,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是人类共通的野心。然而,反过来想想,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可以用越人类整体几百倍的效率,去完成全体人类齐心协力才能完成的事情,那么,人类以族群为方式的生活状态,不就成了没意义的东西吗?而对于不是“人”的人来说,自身的存在必要性,也会濒临崩溃吧。

    这真是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人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自身的存在,便是绝对的价值和意义,而同为一个物种的普通人,却在失去他人后,就像是断裂的孤单零件,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我是这么认为的,也许偏激了一点,也简单了一点,但是复杂的东西,我说不出来,而若是将之浓缩的话,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啊,说远了。总而言之,学生会长不是人,虽然很优秀,所以才能坐上这个位置,但他仍旧在成为“社会人”和“大人”的各种因素上有所欠缺,而只能做为“孩子”和“学生”生存下去,这个过程也将在未来持续好几年的时间,直到年龄,学历,工作,他人的认可,自我的认可等等因素都达到一个标准。而“孩子”和“学生”,天生是无法在一个紧密复杂的社会活动中,保持重要位置的存在。

    在末日幻境里,我和这样的学生会长,只会在多数人一起进行的会议中,才会有从远处看到一面的机会。他的决策,最终会下方给我们这些干部和干事,如同拼凑零件一般,一点点完成,然后,在这个过程中,整台机器就已经在运作了。在这个过程中,为了克服困难完成零件,而不得不采取自己的想法迂回进行,是我们这些人最熟悉不过的事情,而在这个过程中,学生会长的存在性有多重要,想必不止是我,其他和我一个等级,乃至于更下级的干部干事们,都深有体会吧——

    简单来说,他的存在感,只会在宣布决策的那一瞬间。随后,就像是被刺破了的气球,砰地一下从我们的脑海中消失了。

    这样的学生会长,如今就坐在对面的办公桌上,用那陌生又带着一点点熟悉的威严注视着我。我还是第一次那么接近这位学生会长,过去记忆中。对他的模糊印象,在此时此刻渐渐补完了。不过,就外貌而言,这位学生会长的确不怎么让人印象深刻,也就是说,谈不上英俊,但也不是丑陋,只是普普通通,而他身为学生会长的威严。在我感觉中,也是普普通通,那种注视的方式,也同样是普普通通。

    第一印象就是普通,无法找到其他更合适的形容。这样的人,其内在究竟如何,反而变得很难确认起来。我习惯性对他进行心理侧写,以推定他接下来的想法和行为。但是,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一个特征性的参照物。仿佛,将“普通人”这样的称谓套上去,就已经足够了。然而,我十分明白,就算是普通人,也是会有自己的特征的——如今的情况。若非是我实力不足,就是这个学生会长用更高深的心理学知识改造过自己。

    他的“气味”,太淡了,简直无法认为是一般人。当然,若来者不是我。而是其他的普通干部,或许就会觉得,他再一般不过了。

    “高川同学,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学生会长在我落座后,观察了我大概两三秒,率先问,但又没把话说完。

    我只能凑上了“什么话?”这句反问,因为他的停顿,看起来就像是特意让我迎合他一样。如果这个判断是真的,倒是颠覆了之前感观上的“普通”。因为——

    真的是完全普通,没有半点特色,循规蹈矩的家伙,个性一定不会这么带刺吧?

    “嗯……”学生会长慢悠悠,又不带任何语调起伏地说:“是什么话呢?副会长,你来说吧,我也忘记了。”

    恕我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种话时的心情。

    副会长应该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所以连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那副严肃和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到:“汤包被咬破后,被人吸食内部体液的时候,会为自己的美味自豪吗?——会长想说的,是这句话吧。”

    学生会长的表情仍旧是那副普普通通的样子,没有惊讶也没有尴尬,更没有惊喜,用那种让人忍不住想睡觉的,不大不小,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就是如此。”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的脸上,让我不由得想到:又轮到我了吗?

    气氛有些冷场。

    “咳……嗯……”我攥住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说着:“汤包的心情比本校学生失踪的事情更重要吗?会长。”这样的话,一个直球地进入正题。

    “是……”会长仍旧是那副平淡又慢悠悠的说法,“我觉得,那些学生就像是汤包一样,我们应该去揣摩并理解他们的想法,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我这么做了,所以,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那么,高川同学你又怎样呢?就c君的说法来看,你的行为本身,就代表了对我这个学生会长的决定抱有怀疑的态度……”

    原来,是这样的说法吗?听到这种如同责问般,却又不带任何情绪的问话,我才觉得稍稍进入了节奏。

    “被吸食内脏的汤包……竟然用这样残酷的比方,看来传闻是真有其事了?”我反问到。

    “是。”会长干脆利索地回答到,“我回答了,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认真思考了之后,才来对自己被隐瞒这一情况感到不满吗?我觉得,对高川同学这个等级的干部来说,封锁消息是有必要的,因为,情况很严重,严重到了我们学生会也不能插手的地步。”

    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明明是生在校园中,却连学生会也被排斥在外了?那么,认知到情况的严重性,并干涉进来的到底是谁?或者说,是哪种程度的组织?能够让实际上对本校情况有控制权的学生会无所作为,我能联想到的组织只有一个,那就是过去从的毕业生们构建出来的关系网。那张关系网中是不是也有一个核心组织,我不清楚,但是,从现在的情报来判断。十有**会是那样。再加上这所学校运营的怪异性,那么,这个核心组织的源头,在这个国家的地位有可能远一般而言的“公司企业”。

    这样的组织,已经察觉到了“神秘”的存在吗?只是在卡门到来之后的短短时间内,就确认了旧厕所中的“不正常”吗?

    简直匪夷所思。这个世界在之前从未出现过怪异和神秘,一般而言,人们不会因为事故而直接联想到这种“不科学”的情况,就算说出来,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真正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将之当真而特殊对待。会长应该是了解现场状况的,但此时却语焉不详,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残酷景象。才会让某些大人物觉得,这是非科学现象而进行全面接管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情景,自然是在末日幻境,自己亲身经历厕所怪谈时,在那个巨大的,和日常环境差不多,却趋向于崩溃的数据对冲空间中,所看到的恶魔吃人的场景。那只拥有透明能力的犬类恶魔。将误入它的巢穴的学生吃了个精光,又不加以完全消化。就这么排泄出来——那种恶臭和指的景象,直到现在还在我的脑海中散着同样的气味。

    那的确不是可以给一般人看到的场景,但是,也不能因此就让人确定,那是不正常——不,确实是乎常理。只是不足以在从未出现过怪异和神秘,完全科学当道的这个世界,成为怪异和神秘的证明。

    “我不明白。”我定了定神,问道:“既然是连学生会都无法插手的情况,那么。为什么情报会以传闻的方式散播出去呢?这种事情,早应该有所预备和防范才对,以学生会的能力,及早掐灭源头,也是可以做到的。”

    “是的……可以做到……”会长面无表情,慢悠悠又单调地说:“但是,我觉得那样太没趣了。”

    什,什么?因为太没趣?这虽然也是理由,但是,和之前的说法生了矛盾吧?他可是因为,觉得有必要封锁信息,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谈话,可是以传闻的出现,自然是信息封锁不利的结果,可这又是他的兴趣。

    这个家伙……果然是我最讨厌的类型,他的思维和行为上所呈现出来的自我矛盾,已经明显到了几乎不可自我抑制的程度,简直就像是精神病的征兆。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会长同学。”我这么直截了当地总结了自己的想法。

    “心理医生?……为什么?……”会长脸上缓缓浮现诧异的表情,看了身旁的副会长一眼,就好似他的情绪变化,也和他的语调一般迟缓。

    “因为你的心理状态已经失调了。”副会长毫不客气,宛如一箭穿心地说到,但是,这样的语言攻击,对会长同学明显没有任何作用。

    会长慢悠悠“哦”了一声,继续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总而言之,高川同学,请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满吗?反对我的决定吗?虽然你此时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满我的决定的体现,但是,现在知道了情况的严重性,你仍旧觉得,应该告诉你详情?亦或者,应该告诉给比你的等级更低的干部和干事?”说到这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会长的目光锐利了那么一下。

    我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我无法预判这个学生会长的想法,也无法从目前为止的言行举止中,判断他的个性,所以,一切针对性的方案都没有办法准确执行,这个时候,我觉得,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比较合适。

    “是的,我觉得,身为一年级的最高干部,自己有必要弄明白已经在一年级扩散的传闻,正是因为这个传闻不同寻常,涉及到了学生的人身安全,所以不能仅仅当作笑话和传闻来看待,也因此,我站在这里。”我如此说到:“我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事实,也应该承受事实所带来的责任,至于是否要将具体情况告诉其他人。”我在这里顿了顿,决定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说:“我觉得,这并不是我需要思考的事情,而是会长你们应该做出的判断。我唯一的不满,仅仅在于‘身为一年级最高干部,却被排斥在真相之外’这个事实本身而已,因为,它不合乎一年级最高干部的身份。”

    “……嗯。”学生会长和副会长齐齐凝视着我,好半晌没有说话,之后,由学生会长说到:“你的责任心和上进心,我们都已经了解了。虽然只是一年级,不会和我们的工作产生直接接触,但是,和我们有直接接触的c君,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呢。这多少也算是,‘即便是最高干部,也只是一年级生’的你,可以参与进来的一个佐证吧。”

    “也就是说……”我觉得,学生会长已经有决定了。

    “是的……副会长……”学生会长敲了敲桌面,副会长便将一直抱在怀中的档案递到我手中,然后,学生会长继续毫无声线变化地说到:“虽然情报对学生会也封锁了,但是,毕竟是在学校里生的事情,所以,学生会要保存第一手的资料,这一点,校外人士再怎么反对,校方再怎么反对,也是无效的。这就是传统,我们都应该好好感激这个传统,并扬光大。”

    “也就是说,这份关于学生失踪案件的资料,一直被学生会藏着?学生会仍旧在私下里跟进这起事件吗?”我不由得问到。

    “是的。”会长毫不隐瞒地点头承认了,“简单来说,我们干我们的,他们干他们的,但又彼此干扰、破坏和竞争的状态。但毫无疑问,校外人士拥有更多的资源,我们学生会,也不过是依附他们才能存在的下属组织……我觉得,高川同学的话,应该认识到这一点了吧?”

    “是。”我回答到。

    “所以,他们比我们的进度更快,反过来说,他们最先现的东西,都会在第一时间封锁或销毁,我们能够在第一时间入手的情报并不多,除了最开始的那些,都只是他们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而已。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仍旧没有放弃。高川同学,你知道,在不知终点在哪的赛跑中,要迎头赶上其他选手,并率先抵达终点的方法吗?”

    “坚持……和运气?”我说。

    “是的……”学生会长说:“坚持和运气,是最不可或缺的,有做事能力的人,反而有很多,不算得珍贵。高川同学,你觉得,自己是有坚持有运气的人吗?”

    “是的。”我不假思索就能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运气方面,换个角度来说,是厄运强烈的人。不过,厄运也算是运气的一种吧,只要在这里,我经常会有一种世界绕着自己旋转的感觉,即便后来生过种种事情,也一时让这种感觉消失了,但也只是一时的消失而已。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越多,那种“自己必然是世界运转中极为独特的一个零件”的想法,就会越来越强烈。

    我、学生会长和副会长三人对视了半晌,在下午六点的钟声响起时,学生会长用那一成不变的腔调说:“既然高川同学已经下定了决心,而且,又得到副会长候补的c君的推荐,那么,就请在今晚回家之前,仔细看看这份档案吧。因为,这份是绝密资料,不能带出这里呢。”

    我点点头,没有做声,利索撕开了档案封口,将薄薄一叠报告和照片拿了出来。然而,在入眼的第一瞬间,我就看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标志和名字——末日真理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