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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苏石(石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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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 目前是防盗章啦, 晋江首发,请支持正版,三小时后会出来的~  蓝采和本想着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却不想他的举动被药馆家的幺女看到了, 那小姑娘那年不过豆蔻年华,胆子却不小, 常人见他穿着样貌即便听他唱曲儿也站在一步之外。可那幺女, 竟就紧紧跟着他, 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央着他写药方。

    “你若不将药房写给我, 我便不走了。”幺女鼓着嘴, 扯住蓝采和的破衣袖。

    他觉得有趣,就逗弄道:

    “无物自生成,无事自可圆,你若想求药方,可有什么东西与我交换?”

    幺女仰着头, 看向蓝采和问道:

    “那你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这个问题蓝采和倒是当真没想过, 他做事全凭个心情,金银更是身外之物, 还真未有什么特别需要的。

    蓝采和低头看了看,忽然拍手而道:

    “你给我做一双鞋子吧。”

    幺女面露难色, 微微低下头:

    “我……我不会女红。等我学……”

    “那便定下一年之约, 明年今日, 以鞋换药方。脚踏美人鞋,夜来不解衣……”蓝采和敲着板子哼着曲儿,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

    又是一年春,蓝采和再过江南之地,到一酒家吃酒时忽被人拉住。

    “你去年未与我说你脚长几寸,我怎么做鞋?”

    蓝采和循声回头,眼前的是去年药馆的幺女,小丫头今年似是长高了些,可性子倒还真是未变,倒似是更泼辣了些。

    他轻笑出声,那个约,若不是今日见,他早就忘了,难为这丫头还记得。

    “我也不知自己脚长几寸,约莫顶得上四五个犬掌吧。”

    “哪有人好端端地将自己与狗比。”幺女与他对坐,掩着嘴笑着说。

    “人矣犬矣,两目一口,饥来吃饭渴来饮水,有何差。”蓝采和端着酒碗晃着身子说。

    “你这人,还真有趣。”幺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宛如新月。

    “不若你就随意做吧,”蓝采和喝了一口酒,“若穿不上我便挂身上。”

    “鞋子不穿那还有什么用,”幺女嗔啧了下,而后似是想到什么忽然说道,“对了,我带了纸,你踩在上面,我拿笔拓下来不就好了。”

    幺女拿出一张宣纸,蓝采和赤足踩在上面。幺女拿过一只毛笔,蘸了点墨勾着蓝采和的脚边画了一圈。

    狼毫笔毛扫过脚侧时有些刺也有些痒,似是春日的棉絮裹在猫爪上挠着心尖一般。

    蓝采和微微垂目看着幺女,小丫头耳旁别了一朵看起来是刚摘下不久的半开的山茶花,倒似比枝上的那些更红。

    “好了。”幺女拿起那张纸,收到了布包内,“明年再见时你可要准备好药方了。”

    蓝采和目送幺女离开后付了酒钱也离开了。出门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蓝采和赤足踏在地上,晃晃悠悠地哼着:

    “雨来欲来,洗墨去,来年春花可还红……”

    ————————————

    第三年再见,烟雨连绵,蓝采和撑了把破油伞路过药馆,身上衣襟湿了大半。幺女看到他,将他叫住:

    “喂,进来避避雨吧。”

    蓝采和转了转手上的伞,站在雨里,笑眯眯地看着幺女:

    “好一场春雨润万物,落得总角小女结发及笄,比得春花愧不如。”

    幺女脸微微一红,羞恼道:

    “你个痴子,便在外淋着雨罢。”

    “在这雨中我可没办法试鞋。”蓝采和继续笑道。

    幺女虽脸上还有些羞恼之色,却将鞋子拿了出来。

    蓝采和走到药馆门口,将油纸伞放在了一旁,自己却也没进屋,就坐在门槛上房檐下拿起鞋,套在脚上,可是……

    “这鞋子看来我只能挂在身上了。”蓝采和笑着指着自己的脚,鞋子小了不少,脚并不能全都塞到鞋子当中。

    幺女一把抢过鞋子,微微红着脸说:

    “我……我再给你做便是了,去年回家时下起了雨,纸都湿了,上面的墨晕开……”

    幺女似是怕蓝采和不相信一般,还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纸。那张纸的边缘已经有些卷着毛边,上面勾勒的他的脚印也模糊得一塌糊涂。可那张纸却很平整,只有整齐的两道折痕。

    蓝采和不知为何,忽然也有了些窘意,他不知这感觉因何而来也说不清这感觉代表了什么,于是稍稍侧过头说:

    “你若是要药方,我写给你便是了。”

    “不行,”幺女站起身急急地说,“说好以鞋相换,那就要遵守诺言,我才不会白白拿了你的药方。我刚看清这鞋子小了几寸了,明年一定给你做好。”

    外面的雨停了,蓝采和拿过一旁的油纸伞,又撑了起来。

    幺女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问:

    “这雨都停了,为何还要撑伞啊。”

    “天不落雨人落雨,落得池水起潭水乱,我携伞一把,为己挡红尘。”

    幺女歪了歪头没大听懂,但眼睛却笑得弯弯:

    “这世间定没有比你更有趣的人了。”

    蓝采和晃着油纸伞踏着歌走了,心里却想到:有趣……么?

    ——————————

    第四年,花灯初上,蓝采和提灯一盏,打着板子在桥上唱曲儿,许多人都围在他身侧,有的扔给他铜钱有的拍手叫好。原本窄小的桥显得更为拥挤,人和人都挤在一起,好不热闹。

    待一曲唱完,人纷纷散去,蓝采和低头捡起一枚铜钱时,一双绣鞋踏着青石板出现在他的眼前,抬头看去,正是那幺女携灯站在了他的身前。

    幺女似是又长高了些,原本圆圆的脸现下也清秀起来,脸上涂了些脂粉,在灯光映衬下到有了几分妩媚之色。

    细细想来,这丫头也到了碧玉年华。

    “鞋子做好了,你快试试。”幺女拿出一只鞋子放到地上。

    蓝采和坐于青石板上,将那只鞋穿在了脚上,大小刚刚合适,鞋底编得也十分细致,还裹上了一层薄薄的棉絮,丝毫不会磨脚。

    可——

    “这鞋只有一只吗?”

    “这个……”幺女微微偏过头,“刚刚听你唱曲儿的人太多了,有一只挤丢了……”

    蓝采和站起身,就那么一脚穿鞋一脚赤足的站在桥上,原地转了两圈,而后笑道:

    “这样倒也好,一脚棉布一脚泥,踏于山河温柔意。”

    幺女也站起身,提起灯,抬头看向蓝采和:

    “你今年要去哪里啊?”

    “天下之大皆我家。”蓝采和背靠桥栏,看着对面水上岸边花灯起。

    “你去过幽州吗,据说那里冬日落雪足足三尺厚,连人都要冻住了呢。”幺女眼睛亮亮的,兴致盎然地问着蓝采和。

    “幽州自然去过,却也没有那么冷。落得雪可没过脚面,踩上去还会嘎吱嘎吱地响。等到了年儿前,家家挂起红掉钱,巷子里屋檐上满是落雪映红,倒是漂亮。”

    幺女站在蓝采和身边静静地听着,一双眼睛时而因惊奇而睁得很大,时而被几句言语都得笑意弯弯,但更多的时候,那双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蓝采和。似是将他鬓间有多少根发都要看真数清了。

    “这一年年的,过得也真快。”蓝采和摸着自己下巴说道。

    “是啊……我都可以嫁人了……”幺女红着脸小声说道。

    蓝采和听到了,却装作没听到一般,侧过脸看着河上花灯。但脸却觉得似火烧一般。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明年,明年我定将鞋子给你。”幺女拍了拍裙摆后的土,跳着下了桥的青石阶,转过身大声对蓝采和喊道。

    “来年啊……”蓝采和微微晃神,在桥上驻足很久。

    ————————————

    第五年,战火烽烟起,蓝采和再到江南之地,那里人心惶惶兵荒马乱。人们都背着行囊赶着出城。

    蓝采和在城口转了一圈儿,本想着进去,却被人拉住:

    “你个讨饭的换个城吧,这里边都空了……唉日子难过,日子难过啊。”

    蓝采和站在那里愣了一会,而后打起板子,依旧是一足穿鞋一足赤脚,看了一眼城门,转身离开了:

    “烽火三月烟花去,南柯梦回也寻不得,寻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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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年,战事平了,蓝采和秋末路过那城,倒似又有些繁华之意。

    他进了城随意走着,不知怎就走到了那家药馆门口,定了定神发现,这药馆竟还在。不由得走了进去。

    “这位客人,你可是需要什么。”站在台子后的是一位有些年长的男人。

    “我……”蓝采和微微语塞,而后说了几味药材。

    “这几味药相配倒是稀奇,”年长的男人将要包好递给蓝采和,“客人是用来做什么的?”

    “前些年我用这几味药救下了一个老汉,这药馆里一个小女见了缠着我要药方,我今年路过本想将药方给她,这却没见人……”

    那位年长男人脸色变了变,而后说道:

    “你说的是丹儿吧,那是我小侄女……”

    “是不是头两年这边起战火,他们一家都走了?”蓝采和问道。

    “走了,是走了……但却再也回不来了,”那个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那长兄就是个认死理的人,战火烧城了却守着这药馆不肯走,本来说把嫂嫂和丹儿送出城的,可丹儿也不知怎么了,也死守着不肯走。”

    “说什么,至少过了春天再离开……”

    “可连四月都没过,这刀枪无眼战火无情啊……唉……”

    男人叹着气摇了摇头,蓝采和也背手站在那里,许久未说话。

    “丹儿葬在城后那片竹林里了,你若是她故人,便去看看吧……这小丫头,十六那年还和我们说着待她十七就给我们领个夫婿回来,可天不饶人啊……”

    蓝采和来到城外,看着竹林中那小小的一抔黄土,俯下身子坐在了旁边,将怀中的一张药方放到了一旁。

    算来确也已七年,从豆蔻到桃李。本想着待这丫头嫁人那日,再拿这章药方来羞她,可似是再也等不到那一日了。

    蓝采和坐在那里许久,待日头都落下山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黄土,打起板子:

    “雨落春阳花不再,而今十月桂子香,踏歌几何忘经年,此去不复还今朝……”

    此后数年,蓝采和依旧打板踏歌,一脚穿鞋一脚赤足走于人间,有人从儿童时期一直到耄耋之年都看过他,可他的脸却始终是一个样子。

    到了后来,他在濠梁间一酒家踏歌,那日恰是春雨连绵日,他微微醉了,探出身子便跃入云中。身上的衣衫,腰带,拍板尽褪,唯那一只鞋还在脚上,就那么飞仙去了。

    百年而过,做仙却也一了无生趣,想再人间走一遭。恰是冬日,本想着瞧瞧落雪映红,但却早已变了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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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屿看过电视早早地就回房间睡觉了,苏弥和蓝采和在客厅对坐。

    “你怎来了人间?”苏弥点上烟,缓缓开口问道。

    “天上无趣,回来看看罢了。”蓝采和倚着桌子,心里却想着,曾有个人说他最是有趣。

    “这人间更是无趣。”苏弥甩了甩尾巴。

    “那你为何还来。”

    “可万中有一有些生趣,那便值得来一遭。”

    苏弥吐了口烟继续说道:

    “忘却红尘也好,生性洒脱也罢,这能活一遭就总有些意外,说不清也防不得,想做便做了,也没那么多道理……”

    蓝采和微微抬目,看了看窗外,有盏灯昏黄,像极了那年她提的那笼花灯。

    “明日早上我便走了。”

    “打算去哪。”苏弥打了个哈欠,卧在地毯上。

    “再过个把月,江南的茶花该开了,去看看。”

    苏弥甩了甩尾巴翻过身子:

    “走的时候轻点关门,别把里面那小家伙吵醒了。”

    蓝采和也躺在地毯上,微微眯着眼睛。

    我曾踏歌轻佻,看遍山花落照,也曾醉里痴语,笑对红颜年少。世间独行春日投桃,如今尔尔无聊。风里古道也好,诗歌楚楚也不得消。你若再给我山茶一朵啊,我定还你一世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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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日天才蒙蒙亮,便利店的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

    巷子里传来了拍板踏歌之音,久久不消——

    “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