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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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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喷涌的鲜血伴着一截挂着骨碴的断臂,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姿态优美的抛物线后正砸在江芷婷的脚面。阴冷的洞穴中, 喷在她惨白的脸上, 美丽的衣衫上的血,温热又黏腻。

    她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直到一口气用尽,剩下的只能张大着嘴巴,连运气喊下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巴里是来不及回避的血液独有的铁锈味, 她极力的瞪大着双眼,看着原本刺向苏清音手臂的壮汉突然收了力道, 疯狂大笑着卸了自己一条胳膊。

    “我拿到了却邪!却邪是我的, 我的!”

    壮汉双目赤红,额头上的青筋狰狞交错,只用喊的似乎不过瘾,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握着剑刃,完全不顾手上被割破而流下的淋漓鲜血,执着的一剑又一剑的捅向自己的腹部, 仿佛没有痛觉。

    苏清音拧着眉一边防备着, 一边心惊胆战的观察着突然发生的一切,她的直觉告诉她,壮汉手中的剑一定不是却邪。

    那是一把带着绿色铜锈的青铜剑, 看上去年代久远也不会太锋利, 可偏偏在那壮汉手中却能斩金截玉。

    以血祭剑?她突然想到当初在马洪彪府上用自己的血祭了展昭的巨阙。

    可这壮汉的血显然不能满足他手中的这把青铜剑。

    “芷婷, 别怕。”崇万永很敷衍的挡在江芷婷身前, 眉梢微微一颤, 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药丸扔进了嘴里。

    很快,原本高大的汉子再也承受不住对自身的折磨,他倒在地上抽搐着,惊恐的睁大双眼,直到一动不动。

    他的倒下仿佛是个开关,刹那间原本只是有些阴冷的剑冢突然升起了浓厚的血雾。血雾模糊了人们的视线,激发了人类原始的恐惧,原本只是江芷婷一个人的惨叫演变成一群人的惨叫,此起彼伏的哀嚎中还掺杂着兵器交接的金属撞击声。

    人们疯狂的叫喧着,怒骂着,或是对仇家的威胁,或是对敌人的惊恐......

    原本紧紧跟着江家兄弟的展昭,在浓雾升起的刹那突然失去了江家兄弟的踪影,一想到分别时苏清音郑重的嘱托,他的心一紧。

    戒备的行走在血雾之中,展昭突然想起爷爷教他开的天眼,这天眼可内视,微视,透视,正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他将巨阙挂在腰间,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再睁开眼时,目光如电。

    待迷雾散开,眼前的江家两兄弟正在共同抵抗一个面容模糊的杀手,那人看上去很年轻,内功奇高,江家兄弟身中数剑,早已是强弩之末,展昭眼含凌冽,二话不说一剑向杀手刺去。

    江至礼泪流满面的抽泣着:“爷爷,你不能死......父亲,你把藏剑交给我,我却让它没落了。”

    江至诚在他旁边双眼充血,紧握着从地上捡来的剑胡乱挥舞,嚼穿龈血的对着虚空喊得撕心裂肺,“你杀我三叔,杀我爷爷,此仇不报,我江至诚不配流江家的血,我要杀了你......”

    白玉堂正头疼的忙着给这两兄弟念净心咒,谁料这时候展昭居然一剑刺来,他脸色一变,险险的躲过这杀意逼人的剑,但剑气还是伤了他一片衣角。

    “欲杀他二人,先问过我的剑。”

    一剑刺空展昭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杀手不仅内功深厚,身法也飘忽若神,江湖上武学造诣如此高的高手并不多见,这样的高人怎么会听从崇万永的指使,难不成也是襄阳王一党?

    再攻向杀手的时候,展昭的剑避开了要害,势要活捉此人问个清楚。

    “死猫,你给我清醒些。”白玉堂不知道展昭为何卸了杀招,但他没空去想,不停躲闪他无法在虚空中画符,只能掐指继续念诵净心咒,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咬开瓶塞向展昭一撒。

    展昭反应奇快,灵异事件他接触的少,江湖宵小可遇到的多,这种下三滥的暗算还入不了他的眼。

    他身子一拧躲过这暗算的瞬间,那杀手已经诡异的出现在他身前,指如闪电猝不及防的戳向他的眉心。

    躲不及,大意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败在何人手下,展昭有些遗憾。

    然而那一指只在他印堂处轻轻一点,他只觉眉间一湿,似有什么液体抹在了上面,霎时灵台一片清明,眼前杀手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白兄?”展昭惊讶的看着白玉堂退后数步怒气冲冲的吮吸手指。

    白玉堂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被巨阙割断的衣角,“死猫,你赔我衣服,还有一瓶五百两的灵泉。”

    展昭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又哭又笑的江家兄弟,心念一动,“难道说,这就是崇万永杀人的方法?”

    “算你聪明,这杀阵触发后,会放大人的心魔。”白玉堂原本没想见血的,无奈展昭功夫太好,没空听他念净心咒,这也便宜了江家兄弟,两人的印堂被他一点,也清醒了许多。

    江至诚迷茫的盯着手中的剑和对面大哥凌乱的造型,转眼望向刚才点他们额头的狐狸脸,晃了晃头里的一脑浆糊,耳边是人们疯魔的嘶吼,江至诚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多些两位英雄相救。”江至礼也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了,见狐狸脸身旁还有一个络腮胡子,突然想起一开始带头卸下兵器的正是这两位,心中的感激更是加了倍数。

    “两位少爷不必客气,这都是苏姑娘的嘱托。”络腮胡子淡淡一笑,反手摸向耳后轻轻一撕,伪装之下一张俊脸剑眉星眸,竟是消失了几日的展昭!

    同时他身旁的狐狸脸也撕下了□□,正是同时消失的白玉堂。

    江至礼见他们肯装扮成这副模样救了他兄弟二人,心中对苏清音的内疚愈发深重,正欲开口,江至诚却抢先他一步问道:“表妹还好么?”

    “这会儿说不准了。”提到苏清音,白玉堂就没准备给这俩人好脸。

    展昭的心也不太平静,苏清音从牢里出来后,脸上的巴掌印可不会骗人,他没说只是怕她难堪,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但他同时也听得出来白玉堂并不是有意和江家兄弟赌气,他现在也很担心苏清音有没有中招。

    “薛小姐呢?”江至诚突然想起了死活要到剑冢走一遭的薛长缨。

    白玉堂挑了挑眉,没有及时回答这个问题,顺手掐了个指诀,口中念诵道:“智慧明镜,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语毕,一拂衣袖,前方血雾消散大半,朦朦胧胧中,江至诚听到了熟悉又泼辣的......骂街。

    “呸,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你一个纨绔算什么东西?天下再大都大不过你的缺心眼儿,想娶你姑奶奶?你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你扔了,把胞衣养大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姑奶奶就是死都不会嫁你这种酒囊饭袋,”

    薛长缨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方慧茵满脸怒容,气势汹汹,江至礼偷偷的瞄了一眼江至诚,自家二弟果然一副中枪的模样。

    这心魔......还真是魔性。

    被她指着鼻子骂的方慧茵,浑身颤抖着声嘶力竭的向薛长缨质问,神色悲痛欲绝,“二少爷,你不要把我赶出山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我爱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你心里只有你那没认识几天的表妹,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在这种情况下被表白江至诚凌乱了,两个女人互相指着对方,一个嫌弃“纨绔”子弟,另一个深爱着青梅竹马......看到这情形就连展昭这种不爱八卦的人都忍不住向江至诚瞟上两眼。

    一直旁观江至礼倒是从方慧茵的表白中听出了些端倪,她到底做了什么会担心江至诚将她驱逐山庄呢?

    骂着骂着,薛长缨的声音渐渐弱了,神智也恢复了许多,她讷讷的看着周围的人表情古怪,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将目光投向江至诚,江至诚却亏心的躲了过去。

    “展大人,白阁主,你们......”薛长缨惊讶的看着两人的打扮,马上想起了苏清音,“师傅也在这儿?”

    展昭点了点头,向白玉堂说道:“白兄,方姑娘也说不出什么,不如给她解了这困境......”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心里老大不情愿,展昭没说完的话他都明白,方慧茵的心魔由情爱而生,嘴里反反复复的就是江至诚,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当着江家兄弟的面无凭无据也不能放任她不管,只能先给她“净了心”。

    “白阁主,我们还是先找到表妹吧。”江至礼心中的内疚溢于言表,他十分后悔没有像江至诚一样在表妹最需要的时候站在她的身边,所以他此刻最忧心的还是苏清音的安全。

    血腥味更浓郁了,翻涌的血雾仿佛在吞噬了更多人的鲜血后变得兴奋,在这一片血红中,苏清音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一把残剑,弯腰捡了起来,喃喃自语,“爸,妈,我想你们了......”

    她神情落寞的用手指抚摸着锈迹斑斑的剑身,慢慢的闭上了眼,将剑横在颈间,嘴角绽放了一抹解脱的微笑,“我来找你们了。”

    手下正准备用力抹过脖子,耳边突然“锵”的一声,尖锐的金属鸣音剧烈的震动着她的鼓膜,刺的她头疼。

    那声音实在是太刺耳,她欲用双手捂住耳朵试图隔绝这尖利难听的噪音,手一松,剑“当啷”一声落地,噪音几乎在剑落地的同时停止。

    苏清音痛苦的揉着备受摧残的耳朵,疑惑的看着掉落的剑,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后脊梁骨一阵寒意。

    若不是刚才的噪音让她头脑清醒过来,这会儿躺在地上的一定不是这把残剑,而是她的尸体......

    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她这才明白周围发生了什么,她猜想这血雾必是引起人心中最恐惧害怕的心理,从而让人丧失心智自杀或者互相虐杀。

    苏清音拿眼一扫,只见交错纵横的剑下血流成河,她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具伤口惨烈的尸体。这些死人的冤魂刚从尸体中脱离而出,还没等完全漂浮在空中,就被他们身下的剑吸了进去,冤魂消失的刹那,脸上的惊恐绝望丝毫不亚于他们尸体上的样子。

    人挑剑,剑也挑主人,不服的下场就是反噬。

    她刚叹了口气,突然听到血雾中传来细细弱弱的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