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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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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侯府的下人一早就候在了东门等着裴蓁的到来,见远远的过来一行人,软轿在中间,前后都有侍卫簇拥着,管事的忙打发了人前去迎接,又命下人赶紧开了东门,又卸了高高的门槛,只等着这软轿一路抬进永宁侯府。

    “小人给县主请安,给六郎君请安。”小王管事扬声说道,躬着背退到了一旁,眼角余光扫到率先下马一身大红麒麟服的青年时,眼底带了几分疑惑之色,却也不忘问安:“小人给大人请安了。”

    “这是长乐郡王。”裴六郎提点道。

    小王管事恍然大悟,忙又重新问了安,严之涣却是不会计较这些称呼问题,他眼下穿着麒麟服,说是官员却也没错,他乐呵呵的与裴六郎道:“我就送到这了,六郎若有闲空,待我下帖子请你吃酒。”

    裴六郎颇有些受宠若惊,忙道:“怎敢让郡王下帖,便是吃酒也应我请郡王才是。”

    “都一样,都一样。”严之涣摆了摆手,又朝着软轿那弯了弯身,笑道:“县主,我便先行一步了。”

    “今日劳烦郡王了。”裴蓁隔着帷帐轻声说道。

    小王管事见严之涣打马要走,一时有些为难,按说贵客临门自是要请进去吃杯茶才是,可瞧这长乐郡王的架势倒也不像是来做客的,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又哪有资格请郡王殿下进门。

    “郡王还有公务要忙,王管事不必为难。”裴蓁似掐准了他的心思,知他的为难之处,淡淡的出声说道。

    严之涣回头瞧了那软轿一眼,笑了起来,也没有多言,只朝着裴六郎略一拱手,便打马而去,他身后的侍卫跟在他是身后,有那心思机敏的倒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出言道:“郡王怎么也不进去吃杯茶再走。”

    “多嘴。”严之涣轻哼一声,倒没有多少恼意,他倒是有那心思,可瞧着裴蓁烦他那样,他就是厚着脸皮留下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昨个裴蓁才进了宫,今儿来了永宁侯府,这里头可就有点意思了,这样想着,他便吩咐道:“让人盯着永宁侯府,这几日若有什么动向让人回了我,不可耽误了。”

    严之涣前脚一走,软轿就被抬进了永宁侯府,一路抬到文渊居在稳稳停下,裴蓁未等小丫鬟挑了帘子就下了轿,瞧见了等在一旁的王管事,便笑道:“怎么还劳您出来接我。”

    “侯爷昨个知您今儿要过来,这一宿也没睡个安稳觉,一早起来不知问了多少遍,刚刚还念叨着您怎么还没有到。”王管事笑呵呵的说道,他自幼服侍在永宁侯身边,虽说年纪已大,早已到了安养晚年的年纪,可老侯爷舍不得他,身边也离不开他,便留他在府里说说话,又把他的儿子提拔成了府里的管事。

    “可不敢让外祖父久等。”裴蓁笑吟吟的说道,熟门熟路的便进了文渊居,待瞧见厅里的人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随后上前给各位长辈请了安,裴六郎则是见了礼后就被卫小八拉去吃酒。

    “大舅舅今日休沐吗?”裴蓁轻声问道。

    卫子恒笑了一下,含糊的应了一声,他自是不好说因为知她今日要来就请了病假。

    “刚是长乐郡王护送你来的?怎么也不请人进门吃杯茶。”永宁侯瞧见裴蓁很是眉开眼笑,他年纪大了,也知还能活多久,有些自欺欺人的事如今也想开了,他曾愧对的人到如今也不稀罕他的补偿,是以对这个和德宗大长公主年轻时相似的外孙女便分外喜欢。

    “不过是巧遇,长乐郡王又有公务要忙,我怎么好耽误了他的正事,再说,想要喝茶什么时候没有,也不差这一天。”裴蓁脆声笑语,又关切的问道:“您身子骨可还好,我原该回京就来看您,可不想糟了祸事,这才耽搁了下来。”

    永宁侯自然知裴蓁昨日进了宫的,今日便来府里也说不上耽搁,便笑道:“你这一病可把你外祖母吓的不轻吧!”

    “可不是,都是那起子小人不开眼,惹得外祖母和姨母都动了怒。”裴蓁小嘴一撅,颇有几分恼意的说道。

    永宁侯轻叹一声,他自是知道事情的起因,按着他的意思,以太华的出身又何必攀那高枝,可德宗大长公主那性子,又岂是他能劝说得了的,就像当初他并不赞成送妤娘进宫,她依旧一意孤行。

    “你外祖母可还好?这一次回京就不会走了吧!”

    都说她外祖母和外祖父感情不好,彼此怨恨,可她瞧着,外祖父这些年来倒是挺惦记外祖母,每每她回京来府都要细细的问上一问。

    “外祖母身子骨尚算健朗,等过了八月我们还是要回洛邑的,在回来可能就是年节了。”裴蓁笑着说道,她相信她话里的意思她外祖父能听的明白。

    永宁侯长眉挑起,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也没有避讳,直接就问道:“皇太孙选妃这事有了变故?”

    卫子恒一怔,也看向了裴蓁。

    裴蓁淡淡一笑,一派的意态安闲:“是生了点变故,”

    永宁侯府虽手握兵权,可凭的不过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在这京里,他们已经离权利的圈子有些远了,从先皇打压永宁侯府那日起,永宁侯府的女眷就在没有高嫁的,哪怕在今上登基后永宁侯府复起,有些事也不是他们能搀和进去的。

    “是皇太孙生了变故,还是大长公主生了变故?”永宁侯没有选择绕弯子,直接问道。

    “您觉得皇太孙可能坐稳眼下这个位置?”裴蓁不答反问。

    当然不能,永宁侯在心底闪过了答案,可若是他娶太华为妃,不管是裴家还是卫家,都会竭尽全力保住他皇太孙的位置,因为裴家需要守住眼前的富贵,可卫家更需要重新踏进权利的中心。

    卫子恒看了看裴蓁,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他被这个问题吓到了,他亲眼见证了侯府被先皇打压,有些吓破了胆子,不敢在多搀和皇室的事情,如今听裴蓁这般无所顾忌的提及皇太孙要面对的局面,不禁有些恐慌。

    “皇太孙靠不住,您知道的。”裴蓁轻轻一笑,瞧了卫子恒一眼,又道:“您若是不信,大可从还没有许人的表姐里挑出一个送到太孙府上。”

    永宁侯府不是没有适龄的小娘,可手握兵权的永宁侯府并不能与宗室结亲,更用说与皇太孙结亲,尤其是在德宗大长公主所出的长女为后的前提下,这无疑会招了显昭帝的忌讳,更不用说,德宗大长公主和卫皇后也不会允许再有卫家女嫁给皇族子弟。

    “你那些表姐又哪有这个福气。”永宁侯摇了摇头:“你若不急着离京,倒是能为素娘送嫁。”永宁侯这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嫡长子所出的嫡女都要出嫁了,还有何人能嫁进太孙府,有卫皇后和德宗大长公主在,永宁侯府不会傻到把宝压在一个庶女的身上。

    “瞧您这话说的,我听了便第一个不依,永宁侯府的娘子,不论哪个都是极有福气的。”裴蓁微微一笑,她的声调又轻又糯,还带着几分少女的明快,却听的卫子恒额头冒出了汗来,也不知是这天太热之故,还是因为裴蓁那好似德宗大长公主的倨傲态势。

    永宁侯眯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裴蓁,他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血缘的奇妙,外人都说他和德宗大长公主所生的两女性情与年轻时的德宗大长公主如出一辙,可在他看来,不管是妤娘还是姈娘的性子都更像卫家人多一些,前者性子直爽天真,后者性子火爆急躁,她们的高傲源于她们袭成了德宗大长公主高贵的血脉,唯有太华这个由德宗大长公主亲自教养长大的外孙女,她才是真正继承了德宗大长公主骨子里的骄傲与城府。

    “素娘她们几个借你的吉言了。”永宁侯笑呵呵的说道,像一个慈爱的长者,似乎刚刚那番你来我往的试探不曾存在过。

    裴蓁从来不敢小看永宁侯,哪怕到现在永宁侯府请封世子的折子依旧没有下来,可永宁侯府依旧手握重兵,这是显昭帝对他们的信任,哪怕这份信任并不牢固,可这世上又有哪一个君王会全心全意的信赖自己的臣子.。

    “外祖父,今儿过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求到您这来。”裴蓁把端在手里的茶盏轻轻一撂,笑吟吟的说道。

    “你还有难事,只管说来听听。”永宁侯笑应一声。

    “父亲。”卫子恒不解的看着永宁侯,这事可还没有说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

    永宁侯淡淡的撇了卫子恒一眼,没有回应他,他和宋氏都不是个蠢,也不知怎就生出这样憨的一个小子,这么多年只长了年岁,心眼就一点也没见多,话已经说的这般明白,他竟还不知是哪方出了变故。

    “今儿裴六送你过来的?”永宁侯问道。

    裴蓁似乎没有察觉到卫子恒的急躁,点了点头,红菱唇轻轻一勾,笑的娇憨:“府里没有正经事的也就六哥了,母亲说六哥年纪也不小了,想着给他相看门亲事,只是总这般游手好闲的,又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小娘子能瞧得上他。”

    永宁侯摇了摇头,觉得裴蓁说话这旁敲侧击的毛病一点也不像裴家人,当然,更不像是卫家人,反倒是和天家的做派如出一辙,到底是由德宗大长公主一手养大的,便骨子里留着裴、卫两家人的血,行事也透着天家的风致。

    “你母亲惯来心高气傲,这样的事都不肯让裴公瑾帮衬。”

    见外祖父说道自己的父亲,裴蓁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语。

    “裴六那小子我也见过,虎头虎脑的,那股子憨劲也不知道像了谁,放在别的地方你们也未必能放心,我瞧着就去京卫指挥司吧!你四舅舅也能照看着点。”永宁侯这般说着,挑眉看向了裴蓁。

    裴蓁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让人感到身心愉快,不由笑道:“就按外祖父的意思来,我先替六哥谢过您了,稍后让六哥来给您磕个头,等他出息了,在好好孝敬您。”

    永宁侯连自己亲孙子都不敢指望,还能指望一个外姓的小子来孝顺他,这话不过是听个高兴罢了。

    “去见见你大舅母她们,一会让小八带裴六过来咱们一道用午膳,今儿你也别急着走,晚膳也一道在这用了。”永宁侯府人口众多,不像沛国公府,老公爷早就亡故,如今是裴蓁的父亲当家做主,子辈都能唤上一声郎君,永宁侯府孙子辈嫡出庶出加起来十好几个人,老侯爷为了好记,也为了错开称呼,便让人按照排序喊下来,免得他这厢唤四郎,过来的不是儿子而是孙子,如他口中的小八,则是裴蓁四舅舅的嫡出幼子卫景云,长辈们喊一声小八,府里的下人则唤一声八小郎君。

    裴蓁知道外祖父是有意支走她,毕竟有的话当着她的面说开可会让她大舅舅脸上无光,便笑应了一声,跟着丫鬟去了兰亭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