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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一个学期就将结束。
期末考时, 已经进入了初冬, 不知是冬季的寒冷还是大考带来的严肃感, 往日还能看到谈笑说闹的身影都变得匆匆忙忙起来, 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校服, 快步进入校园。
裴禹和黎靳下车时离上课铃响已经没有多久了, 两人却都不着急, 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向教室走去, 在铃声响起的前几秒，相机落座。
周围的同学们对此见惯不怪, 起初他们还会因为裴禹和黎靳一起来学校惊讶，后来听裴禹解释暂住黎靳家便少了好奇，毕竟只是同学，就算真的好奇裴禹为什么要住在黎靳家也不会多问别人的私事, 他们也不敢去问黎靳。
而且，那几个不知道是暗恋裴禹还是暗恋黎靳的女生每次想要打听套话都会被裴禹模糊过去, 久而久之, 大家也知道问不着什么。
裴禹抬眼看着黑板上“认真仔细, 严谨肃穆”几个字发着呆，没想到转眼就在这里呆了半年，这半年间他和何伊伊之间已经恢复到了当初青梅竹马时的熟稔和亲近, 可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 都没从何伊伊的身上找出会令她跳楼的原因。
开始裴禹还以为是何伊伊寄住的姑姑家的问题, 经过几次接触, 裴禹排除了这种可能，何伊伊的姑姑人很温柔，家庭条件也不差，不至于苛待何伊伊，而且看得出来，何伊伊和她的姑姑感情很好。
那么或许是上次那几个小混混的问题？钟梓澄那一世的记忆里并没有帮何伊伊赶跑混混的片段，那么是何伊伊是因为上一世不堪其扰才自杀？
裴禹将这个猜测放在了心里，却认为可能性不大，通过这半年的接触，裴禹对何伊伊也算是比较了解了，这个女孩看起来柔和爱笑，其实骨子里很是坚韧，绝不会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就选择轻生，何况那还是高考前夕，何伊伊有多么好学上进他能看到，自然不会轻易放弃高考。
那到底是为什么。
裴禹接过前桌递来的卷子摊开，一道道试题映入眼中，不再去想何伊伊的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到时候阻止了何伊伊自杀，后面的事情都很好说，何况何伊伊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那种倾向。
裴禹做题很快，考试时间才过了一半就已经将题目做完了，快速检查了一遍，便将卷子放在了一边。
余光瞥见黎靳正趴着睡觉，裴禹扫了眼那张留了一大片空白的卷子，又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裴禹到黎家第三天起，虽然每天晚上还是会不见人影，但是每天早上都会乖乖坐到餐桌前和他们一起吃早饭，也不再独自一人去学校，而是会等着他一起吃完早餐才一起乘车过去。
开始时不只黎仁礼和张欣惊讶，就连裴禹也有些惊讶，以为这个便宜弟弟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可黎靳除了和他一起吃饭上学以外，平时和他几乎没有交流，就算上学的路上坐在一辆车里，两人也几乎不说话。
渐渐的，裴禹也习惯了每天有人一起陪着上学，然后独自回去的日子。
可是，昨晚无意间瞥见的黎靳手臂上那道隐藏得极好的伤口引起了裴禹的好奇，那不像是学生间打架斗殴顶多拿出一把砍刀弄出来的伤口，如果他没看错，那是子弹擦过皮肉留下的痕迹。
黎家虽说不上显赫，却也在本市有些根基，不说一掌遮天，跺一跺脚抖三抖的本事还是有的，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谁这么不长眼，敢让枪子撞到黎家唯一的继承人身上去，这就值得深思了。
闭着眼的黎靳嘴角几不可见的上扬了些许，那是他早就熟悉的，贪慕无比的视线，只要落在他的身上就能让他灵魂都颤栗般的愉悦起来，恨不能让那道视线永远停留在他的身上，让视线的主人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视线离开的同时，黎靳的嘴角本来浅浅上扬的嘴角也恢复到了原来的弧度，他的心里又泛起熟悉的焦躁感，也夹杂着熟悉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躁感。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
黎靳睁开了眼，将裴禹的身影收入眼中，他是因为他变成了这样，所以他得负责，必须负责。
三天的考试很快结束，放学时裴禹收拾好东西便往和何伊伊约定的地方走去，昨晚睡前裴禹收到了何伊伊的短信，让他考完在旧操场等她。
何伊伊果然已经在操场等着了，她坐在旧车棚的一条长椅上，垂着头超手上呵气，即使穿着厚厚的棉校服，身影依旧单薄。
温暖的围巾搭在脖子上，何伊伊下意识的抬头，便看到那个让她心动的少年干净的笑脸。
见小姑娘一脸怔愣的杨紫，裴禹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坐在这？冷不冷？”
“不冷……”何伊伊对上裴禹的视线又蓦地转开，手抓着脖子上还带着眼前人体温的围巾，垂着眼站了起来。
裴禹看到何伊伊已经被冷风吹红的脸颊和耳朵，微微皱了眉，“有什么事我们去校门口的咖啡店说吧，这里太冷了。”
刚要转身就感到衣角传来拉扯感，一直垂着头的女孩终于抬头看他：“橙子，我……”
空旷的操场风声更甚，裴禹只见女孩嘴角微动和细碎的深夜，却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嗯？”裴禹侧着脸垂下头，示意女生再说一遍。
看着裴禹轮廓完美的侧脸，何伊伊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随着刚刚的那阵风吹散，她微微抬起了脸，恋慕的人近在咫尺，她只想靠近一点再近一些。
突然，一道有别于冬风的寒意自背脊升起，似有无数毒虫跗骨而上，何伊伊小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裴禹久不见何伊伊说话，转头便见她惨白的脸色，“怎么了？”
何伊伊摇头，她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操场的每一个角落，却没见到任何可疑的痕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早被打散，她面前扯了扯嘴角：“没事。”
裴禹也不多想，转身向外走去，“有什么事去外面说吧，这里冷。”
何伊伊亦步亦趋的跟着裴禹身后，在走出校园之前开了口：“橙子，寒假你能帮我补习吗？”
裴禹闻言惊讶的转头，“就是要说这个？”随即也不多想就点了头，“当然可以。”
何伊伊眼睛一亮，“真的吗？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吗？”
裴禹笑着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情耽误，帮你补习刚好也算是一种复习了。”
听裴禹这样说，何伊伊才放下了心 ，脸上也再次有了笑意，“那我们约好了啊。”
“可以。”
得到了裴禹肯定的答复，何伊伊回去的一路都很高兴，快到家时，才突然想起还没有约好时间，“我们还没有说好什么时候开始呢。”
裴禹想起张欣说过要去黎家过年，“明天开始吧，过年我要去黎家，年后继续。”
何伊伊一蹦一跳的跳上台阶，转身看向裴禹，清丽的脸上晕开笑意：“好。”
*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裴禹每天吃过中饭就去和何伊伊约好的咖啡店给她补课，下午晚饭前回来。
今天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临街一面全是透明玻璃的咖啡店里，外面轻轻飘下的雪花早已吸引了大多数客人的视线。
裴禹注意到何伊伊有意无意往外飘的视线，放下了手里的笔，“想出去看看？”
对上裴禹了然的视线，何伊伊被店里温暖的空调熏得本就带着宏运的脸颊更红了，她连忙收回视线，垂着眼看着桌上的课本，“才没有，下雪有什么好看的，每年都下。”
知道她是口是心非，裴禹收拾好课本，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就过年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何伊伊见裴禹像是要起身，连忙道：“我不回去！”
对上裴禹疑惑的视线，何伊伊又连忙改口，急急解释到：“我不想现在回去，过年有一段时间不能补习，我想先把可能会有的问题都问一下，省的到时候太多问题一起问……”
“还有哪些问题？”裴禹放下手里的书，翻开问道。
何伊伊连忙低头，将昨晚圈了好久的难题一页页翻开，一个个问了起来。
何伊伊圈出来的难题太多，两人讲着讲着就忘了时间，直到张欣打电话来问怎么还没有回家，裴禹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裴禹收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时心里有一丝异样划过，却抓不着是因为什么。
何伊伊尽管不舍也只能点头，“伯母在等你吃饭吗？那你快点回去吧。”
裴禹想起刚刚张欣难得的提出可以让他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摇摇头，“我可能会在外面吃点东西，先送你回去吧。”
何伊伊眼睛刷的亮了起来，“那我们去东远街吃吧，听说那边有一家非常好吃的C菜馆，我一直想去吃。”
“也可以。”裴禹无可无不可，反正不回去，去哪吃都行，“那就走吧。”
陪何伊伊吃完饭再送她回家后，裴禹才打车回家，到家时已经将近十点了，有张欣在，这算是裴禹难得的晚归。
刚上楼梯就发现走廊处站着一个身影，冬季清冷的月光打在那人的身上，无端添了几分落寞脆弱。
手搭上门把，注意到黎靳如有实质的视线，裴禹顿下脚步，“有事？”
“你晚饭怎么没回来？”
黎靳的声音不知怎么有些沙哑，不等裴禹回答他就抬腿向裴禹的方向走去，直至站定在他身前才再次缓缓开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