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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夏苗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圈, 刚才抱都抱了, 这会儿却后知后觉地害起羞来, 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瞄着他精壮的上身，上面居然还沾着自己的泪水, 连耳朵尖儿都红了，“我们先上街……嗯，上街给你置一套行头, 你……装成我的表哥，行不行？”
自己刚刚才亲口说的话，夏苗觉得即使是砍了自己的头，也说不出第二次了。
向来冷静自持的夏苗做梦也没想到会发了疯地吃醋, 如同天塌下来一般又哭又闹, 就这样把自己的下半生给定下来了。
如果不是情感喷涌得太过猛烈，也许能好好地准备，用一点技巧, 表白得不露痕迹，只让他意会就够了，不弄得如此难堪，将来在他的面前能够占一占上风。
或者好好地谋划，引得他先开口, 自己占据有利地势, 象别的女孩子一般, 高高在上地被他求一求。
云姨娘教导的话听得人耳朵起茧, 夏苗对那些低劣的战术嗤之以鼻，在此之前总觉得是还没找好目标，只要是找准了人，定能把他吃得死死的，却不料自己反倒是上赶着追得火急火燎的那个，而且还不中用地哭了。
谢天谢地，没有被拒绝。
如果他说不要，哪怕是再婉转的辞令，她也会受不了。
谁能想得到一个桀骜不驯，总是欺负她的人会那么温柔，温柔得远远超过她的期望。
夏苗的心情又是甜蜜，又是喜悦，又是兴奋，还有一点点心酸和苦涩，说道：“本来，是应该我哥去，但他不肯。你和我一起去见中山国商人，你什么也不用干，在一旁坐着就好，生意成了我就说是你办的。这样……你就算是给我们夏家立了功，事情……事情会好办得多。”
“好的，你想要我去，我就去。”阿茂捡起被夏苗落到地上的衣服，还有那条手帕，“这个……我会还给人家的。”
“嗯。”夏苗顺从地点了点头，又突然抬起头来，“等忙完了这事，再等老祖宗的病情好些，我就……我就去跟长辈们说，定不会委曲你的。”
夏苗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蚊讷，又飞快地低下头来，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似乎太早了一点，显得有些猴急了。
阿茂看着夏苗，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发现她完全没有反应，这才省悟她没有看自己，正盯着自己的鞋尖，于是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好啊，我相信你能办得到的，别让奴家等太久了。”
奴家？他居然说自己是奴家！他又在笑话人了！夏苗却依恋着他掌心的温暖，没有反驳，又舍不得把手从他的手心中抽了出来。
这个人是她努力想要推开，却又拼命想要靠近的，将来是福是祸，一生都要和他连在一起了，但愿君心似我心，白首不想离。
那只柔软的小手放在大手中如婴儿一般，似乎传递出企求阿护的心意，阿茂的心一暖，又是一软，几乎又想要把她揽入怀中。
两人又手拉手，傻傻地站了好一阵子，都不想破坏这一刻的温馨。
“这里，这里没人！”
“别，听说苗姑娘刚来过，不知道走了没，被她发现就惨了！”
“来嘛，苗姑娘隔几天就会来看一看，看过后就走了，不会再回来的！”
“是吗？啊，你别拖人家！你倒是轻一点啊！”
这时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们是一对野鸳鸯，也来钻林子了。
看来这枫林是个风水宝地，夏苗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胡乱跑着，不到别处去，偏偏跑到这里来了？象不象是引*诱书生的女妖怪？阿茂他……是不是被她哭得没法子，糊里糊涂答应的？
“走吧！怎么还不走？难道你又想当好学生？”阿茂在她耳边捉狭地说，见她的耳朵尖又轻易地红了，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已经有了我，用不着参看别人的了。”
夏苗如梦初醒，本来她是可以抓别人的行为不俭，可这次和阿茂在一起，而他的上衣又被自己弄湿不能穿了，如果被别人瞧见该如何是好？
阿茂拉着夏苗，两人蹑手蹑脚从东边走出了枫林。
趁着没有被人发现，夏苗悄悄松开了他的手，又忙解释道：“你快去换件衫子，一个时辰后叫人把马车赶过来。我安排一下，在朱境阁等你。”
“遵命！”阿茂欠了欠身说。
他们两个本就靠得近，他一施礼，两张脸都差点儿挨到一起了，夏苗忙退后两步，紧张地左右看了看。
“别紧张，我又找到了新乐趣，不再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了，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阿茂低低地说，“还有，你的脚一点儿也不臭！”
趁着夏苗还没想明白，阿茂退后两步，哈哈大笑着转身大步走开。
夏苗一低头，这才发现到鞋子在苗圃里被泥水浸湿了，深吸一口气，果然臭臭的。一路走来想得太美，居然没有感觉，而刚才在一起哭得昏天黑地，鼻子堵塞，没有闻到。
从采石场回来时，在马车上也被他取笑过脚臭，那时窘极了，而这次却是异样的感受——他竟然忍到现在！
人说“女为悦已者容”，就好比是她娘亲，在女人堆里只要略逊于人就慌得不行，每一天都象是参加选秀，却还是得不到夏百川更多的关注。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忍受她的眼泪、鼻涕，还有脚臭，她所有的丑态都被他瞧见了，可他一点儿也没有在意。那么，等老了之后，牙掉了，头发白了，皱纹多了，成了黄脸婆，他应该也不会嫌弃吧？
那就是夏苗梦想的白头到老啊！
看着他走得连蹦带跳的，夏苗哭笑不得，看来要想保守秘密有点难。
就连晚上见到中山国商人，怎么跟他们谈判都没心思想了，夏苗的脑子里全是阿茂傻傻的样子，微笑的样子，调笑的样子，温柔的样子……
一直快走到朱境阁，夏苗才想到阿茂的话是什么意思。
“走吧！怎么还不走？难道你又想当好学生？”
呀，他说的是那天在采石场的厨房后看到的活春*宫！
这么久了，他却还记着，明明知道是场误会，还要拿来说事，真是一点把柄也不能落在他的手里！
“你已经有了我，用不着参看别人了。”
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啊，他想到哪里去了？
而当时自己还懵懵懂懂懂，既不知道羞耻，又不会反对，他会不会以为是个傻大姐？又会不会以为说中了她的心中所想？
夏苗的脸象要着了火，明明这会儿他远在马厩里，感觉就在眼前看她的笑话一样。
完了完了，跟他在一起，没多久就要发几次烧，象是病了一样，这么下去文火也要把人给烧熟了呀！
话说，“煮熟的鸭子”是不是就是这样被煮熟的？
那么，别人也会一样吗？
还是说全世界只有她夏苗一个有这种毛病？
夏苗努力说服自己就要干正事了，要象英雄好汉一样把儿女情长抛到一边，要不然自己该要一事无成了，好不容易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了一点，这才回到朱境阁沐浴更衣，又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嘱咐小元子去了后要少说多听，不要惹事。
这时，阿茂坐着马车来了。
有车夫在，他不用赶马车，掀开车帘向夏苗招手。
“他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小元子纳闷地说。
第一次和主子去大场面，小元子有些小激动。
没有叫上老资格的鹂儿，也没带着能打一群人的大米，而是带上了他，小元子觉得很有面子。然而，已经被赶去喂马的阿茂居然也一起去，倒不是不满，只是小元子对此行的含金量有些怀疑，不懂为什么夏苗会如此看重。
“嗯，先去买点东西。”夏苗垂眸说，心中暗暗幸亏他只是个孩子，看不出阿茂的得意，还有对她上下打量象是私有财物一般的眼神。
小元子很好打发，可是在锦绣园的门口迎面遇上了有事急匆匆回府的夏百川，这就不好办了。
夏百川连珠炮地问道：“不是说好了，晚饭后和懿哥儿、青梅一起去画舫吗？现在是要去哪里？听说懿哥儿出门了，他会回来吗？你呢，不会反悔了吧？你不想带青梅一起，怕她抢了你的风头吗？这个叫阿茂的已经是马夫了，怎么坐在车里面？你为什么要带上他？”
夏苗有些头大，倒不是怕了他，只是这些话还没来得及向阿茂讲清楚，瞅了瞅他的脸色，皱着眉有些不悦，有些疑惑，那双黑眼睛转了几转，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