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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原配与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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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四月低低叫了一声,那身材魁梧的男人立马眼眶通红。

    他抬眼看着台阶上的人,太瘦了,真的太瘦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三年不见而已,他原本放在手心里娇宠的妹妹,竟然消瘦到如此地步,又想起来港城所见所闻,明明是自己不要脸的养了外室,竟然还敢以各种个要的名头逼迫着莹莹下堂!这可恨的杜家,这可恨的杜若松!

    “杜若松,我把妹妹交到你手里,你就是这样待她的?!”,与常年吟风弄月的杜若松不同,顾家哥哥浑身健硕的肌肉,只轻轻一提,便像拎鸡崽一样将他脚离地拎了起来,“你可还记得当时你提亲时是怎么说的吗?”

    杜若松倒底还有几分文人的铮铮傲骨,“只是媒妁之姻,由不得我反抗!”他又看了看四月,眼神郁蹙,“倘使再有一次机会,我必定不会娶她。”若是早知会伤到她,他宁愿从没遇上过她。

    即使心里愧悔于郑宛如,杜若松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妻子生出了别样的感觉……他为了自己的大义伤了自己的妻子,并且还错手害了两人的孩子……大约最令人遗憾的就是所失去的,不管是感情还是局势所限,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这个女人。

    远的香,近的臭,大概所有男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四月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就觉得一阵恶心,从前的顾莹莹可以说是将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放在手心里捧着,到了了,却连个好名声都落不下。

    “你说什么!”,顾封简直要气炸了,“你不想娶!你现在说不想娶,当初娶的时候是死了吗!”顾封一拳头打上了杜若松的脸,一边还朝他脸上吐唾沫,“就你是爹生娘养的!我妹妹就是个物品,由得你想要不想要了!杜大才子,你可真行啊!”

    杜若松脸被砸了几下,紧接着又是肚子,痛的他嗷嗷直叫唤,一边的杜母忙扑敢过来,郑宛如也是一脸焦急,可她怀了身孕,怎么都不敢让肚子里的孩子受危险。

    “顾封!你放肆,这里可不是你的武馆!”,杜母大惊失色,直接跳上去拍打他手臂,可她毕竟只是个妇人,哪里能对付的了顾封这样正当壮年的男人,顾封只轻轻一带,她便被扫了出去。

    “来人啊!都死了吗?”,不得不说哪里都是蛮力的天下,杜母被人一手挥到了台阶下,额头都有些红肿,但边儿上却没一个人敢过来帮他,“人呢!”,杜母简直都要流出泪了,“都过来,都过来帮我儿子啊!我给你们钱!”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一边的那十几来个族人,早见顾家大哥带着这么一帮威武雄壮的壮汉来,吓得龟缩在了一旁。老族长早先看事情不对,也偷偷溜到了后门,准备趁人不备早早的出去。

    现在港城的宗族关系早没了当年那般亲密,他过来只不过为了沾杜家一点关系,如今倒好,肉没吃上,白白惹了一身腥气儿。

    “拦着他们,今儿个我倒要杜家的看看,我妹妹是不是他们能随便欺负的人!”顾封大手一挥,一边那几个大汉早将人拦了住,“来抓师傅妹妹的奸,来,在抓一个我看看……”

    这些好吃懒作的族人,依靠着族田过着些懒散的生活,被长期在武馆里的大汉左推又推的,就跟推小鸡崽儿一样。

    “那边给我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全扔给那边的记者,审人他们可比咱们在行多了。”顾封也不全是个武夫,起码他知道记者的作用。虽然之前报纸上那些骂他妹妹是糟粕的记者令他很是厌烦,但如今却是个宝贝,尤其是他们手里的笔杆子。谁能比谁聪明多少?只要今夜的事情一曝光,杜若松还想做清高才子,做梦去吧!

    今夜今夜,一想到若不是他早早赶来,妹妹被逼离了婚,完了还落上一个偷情的名声!杜家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合着全世界都该围着他们家转是吧?

    “杜伯母,你家儿子不知道当时结亲是什么状况,你不会不知道吧?”,顾封冷冷一笑,“别说我妹妹的嫁妆,但说这些年他留学及杜家这么些年的支用,你都得原模原样给我吐出来!”

    杜母脸又黑又白的,真是几十年老脸都丢干净了,“顾莹莹,你就是这么看着外人欺负你婆婆的吗?”

    四月低低一笑,便转了头,搭理都懒得搭理这样的人。

    “顾莹莹……你”,杜母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封大手推了一下,那力气大的,杜母一个踉跄都没回过来,还是后头的郑宛如赶紧上前将她扶住了。

    “不欺负你,难不成反让你欺负我们不成?”,顾封即便有尊老爱幼的心思,也不会是对着这铁石心肠的杜母,“刚才还忘记算了,就我妹妹在杜家给你们当保姆这些年来的费用,也都得一并清算了。”

    杜母被他口气的煞气吓得一个瑟缩,郑宛如刚刚张嘴,“顾小姐,即便你与恒之情断,也总不能让你兄长来恐吓……”,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封一个眼神给瞪的开不了嘴,“这位想必就是妹夫那位外室吧,长得倒是我见犹怜,只是这嘴臭的不行!他们主人家的事情,哪有你一个妾插手的份?”

    郑宛如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封,眼睛因为怒气都有些发红,她生的柔弱讨巧,从来不会有男人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对不起,倒是我说错话了。”顾封话头一转,郑宛如脸色刚好一点,却听他继续说道,“您这位可连妾都算不上呢,充其量也就是一偷,俗话说的可真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也怪不得我妹妹敌不过您呢!”

    郑宛如终于和杜母处在同一频道了,一样的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进不去,出不来。

    顾家大哥简直威武,四月心里给他点了个赞,不过面上却还是扶了他的胳膊,让他将杜若松放了下来,“哥,不用这样,这是我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这么多记者在呢,要是他们占了上风,还怎么显得杜家仗势欺人?

    顾封见此才稍稍将扼住杜若松喉咙的手放了下来,手将他肩膀狠狠的一推,一点力气也不带留的。

    那个向来浪漫儒雅的俊秀先生,此刻眼镜歪斜,满脸的惊吓,管是再怎样的风度翩翩,在这样的场景下,都狼狈不堪。

    咔嚓卡擦咔嚓,闪光灯连着响了好几下,估计明天杜若松这几张照片就能上头条……一个失了清高才子名头的杜若松,又如此落魄,且看看他身后还有几个人跟着他继续走。

    大半夜的,杜宅一片老式照相机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堪比佛祖普度人间的圣光,杜若松烧的整个眼睛都睁不开,火星子还不断迸溅,灼人的很。

    杜母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心疼的不行,只将喉咙里那口老血咽了回去,杜家的名声,她的儿子,她可都要护住啊!看着四月,心里明明是无比怨恨,语气却比之前软和了不少,“你……你什么时候让你哥过来的?家里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外人知道?之前的事情算是我误会你了,不管离婚与否,僧面不在佛面在,先等着这些记者回去,咱们一家人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

    现在知道求人了,刚才不还想着将人沉塘吗?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从前的顾莹莹确实把他们当一家人了,还蠢的先人后己,无论怎样的委屈都自己咽了,可就又如何呢?四月想,如果当初,公平一点,杜若松只需承认他移情别恋,杜母也别为了儿子作出这么糟践人的事儿,哪会有如今的她来。

    这世上的事,一报还一报罢了。

    顾莹莹活到最后,八十岁了,那么大年纪还记着杜若松,自然不会是因为爱情。

    她不甘,那份不甘从十七岁直到八十岁,她漫长的整个人生都活在杜若松与郑宛如的阴影下,做他们爱情中一个拦路被踢走的绊脚石。

    杜若松被顾封放下来的时候腿便有些发软的半跪在地上,又被那些记者一通子猛照,手捂着眼睛,半天的爬不起来。

    四月缓步走到他跟前,俯视看他,声音凉凉的,“杜若松,如你所愿,我和你离婚,明天我就登报。”

    记者们识趣的不在继续拍照,一个个拿着笔静静的立在一边。

    杜若松还趴在地上,没起来,四月也不理他,她转向看郑宛如,“郑小姐,恭喜你得到了这个男人,不过可惜,这次是我不要他了。”

    郑宛如正要反驳些什么,四月已经不再理看她。

    她咬咬唇,胸口里那口气怎么都出不来。什么叫她不要的,恒之这样的人,她要的起吗?

    “抱歉,深夜还打扰到这么多人。”四月对这里站着的五六名记者深深的弯了一腰,随后又站起来,看着仍旧缩在地上,不敢起来的杜若松,“我从前怨恨过我的丈夫,我怨恨他心里有全天下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们,却从来不回头看一下他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妻子……我也怨恨过郑小姐,我怨恨她抢了我的丈夫,我总会想,若没有她,或许日子还和以前一样过。不,不是从前,我怨恨他们,我一直怨恨,哪怕到现在,仍旧怨恨他们,怨恨他们使我失去了我的孩子,更使我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而且还总在各种场合侮辱我,以拯救的语气侮辱我。”

    话说到这里,记者们已经惊呆了。

    不说他们是专门报社工作的,就是没在报社工作的,对顾女士这话里的内容也并不陌生啊!最近热销的报纸上的内容,分明与她话语里一致。难不成顾女士就是那位佚名先生?

    又想想今天经历的事情,这位顾女士,前任杜夫人可不止一次提过她流掉的孩子啊,在结合一下之前大热的文章,真相呼之欲出啊!

    要是是的话,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杜若松不是说与妻子没共同话题吗?不是说妻子脑子死板,为人守旧没灵性吗?写出这样有见地,又能引起万人轰动小说的作者,是他口中的无知妇人吗?

    “杜若松,人怎么会冷血到你这个地步?”,四月还在继续,“我父母生养我出来,我嫁给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遇见了你的真爱,然后堂而皇之的在全天下面前羞辱我,将我贬的一尘不值吗?”

    杜若松缩缩脑袋,依旧没起来。

    “你追求你的真爱,却让我成了你们真爱底下的垫脚石?”四月情绪越大激动,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你说我不懂你的理想抱负,你又何曾告诉我你的理想抱负?我这般的爱你重你,你却如此待我……竟然连一个干净名声都不肯留给我。你就一点也不念夫妻之情吗?你的心就那么大,容得了天下人,容得了天下事,却偏偏容不下一个我,你的眼这么宽,容得了天下丑恶,却独独不能忍受我的小脚。你懂这种感觉吗,被自己的丈夫,放在天下人面前取笑。”

    杜若松依旧垂着头,只是身子有些颤抖,四月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声音掷地有声,“诸君在此作证,因杜若松移情他人,我与他脱离夫妻关系,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妹妹。”顾封走到四月后头,扶住她瘦弱的肩膀,“哥哥在你身后呢。”

    “没事的”,四月冲他一笑,“现今不是追求男女平等吗,如今我也赶了一回潮流,可不再是杜若松休了我,而是我与他提出离婚。”

    又看了一眼杜若松,他已经被郑宛如并杜母扶了起来,但却一眼也没往这里投过来。

    “哥,咱们去哪?”四月偷偷的看了眼栽满荷花的小池塘,里面的小管子还在,看来跳进去的牧城还没死,让他多呆一会儿也好,谁让他刚才对她动手动脚的。

    “去哪,回家啊。不想回哥领着你到处逛逛……”

    扰了杜宅大半夜顾家两兄妹,终于携手离开。

    杜若松再抬头,便只是妻子瘦弱决绝的背影,这道背影成了他余生终不能醒的梦。

    第二天港城的风向就变了,几家报报纸轮番直播杜家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杜母这下比她儿子都火了,堪称恶毒婆婆代表人里首屈一指的大弟子。

    原本那些被视为糟粕妻子的娘家人也一个个都跳了出来,不说旁的,就昨天顾家大哥说那话,这几年伺候你家的保姆费总得还了……一时间港城的进步人士人人自危,更有些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庆幸还好当时没被乱花眯了眼,好好守着自己家里的黄脸婆了。

    至于杜若松,民国第一渣男这样响当当的名头终于也扣到了他脑门上。

    现在与原配离婚另取真爱的人不少,可偏偏就骂他骂的凶,谁让你闹得大呢?谁让大家怨气都不小呢?谁让你一天好好日子不过,专爱寻刺激,找浪漫呢?谁让你恬不知耻的说自己为了民族大义,才和自己原配离婚呢?

    过了没几天,四月又以顾莹莹的身份将稿子的后半段也发了下去,顺便发了一些能气人的话。

    这本书确实是顾莹莹所著,以她八十岁年纪对当年事情的看法,还有对这场婚姻变革的看法。

    “现在本人顾莹莹在此公示:本人与杜若松先生脱离夫妻关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下则是我对这场婚姻的一些看法:

    婚姻的不幸并不只单单对一个人,我与杜先生都是这场婚姻的受害者,只是杜先生使我变得更加不幸罢了。再此奉劝各位女性同胞,永远不要将自己当成附属品,只有真正有了自己的主见,才不会像我一样,在漫长不幸婚姻中,迷失自己。”

    “至于郑宛如女士,我只希望以后杜先生不会遇到下一个真爱。一个没有婚姻责任感的人,好似没有根的树一样,我祝福你这个巢搭的稳固。”

    这个时代,你无论说些什么,引起轰动后总会有些专家学者深剖,然后再面向大众解释,四月就这样被推向了女*权主义的高峰,成为了号召男女平等的另一只领头羊。

    先驱先驱,凭什么只有男人成为先驱?顾女士不也是先驱吗,休了她不要脸的夫家。

    对,现在杜家在广大人眼里就是无耻的代名词,早先才名远扬的杜若松也被贬的不轻,诗词被大部分冲动的读者贬得一钱不值,说软绵绵的没有风骨,跟时事扯不上边儿。如今人品上又有了大的漏洞,算什么才人。

    四月的离婚广告沸沸扬扬的登了好一段时日,直到今天撤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与杜若松也将离婚证儿领了。

    大约是这段时间经的事儿太多,再见面时,他已经颓丧地不行,只一双眼睛,还深情的盯着自己看。

    顾峰将她挡在身子后头,“这青春损失费既然也赔了,那么我便带着我妹妹回去了。杜伯母,再见了。”

    杜母看着两人的背影气不打一出来,“不信你能得什么好!”,她那老亲家她可晓得,向来奉行从一而终,且看看最后顾莹莹跪在她跟前她让不让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