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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66
“你说得没错, 我用魔法可以做得更好，”她轻轻活动着手腕，眯起眼, 目光隐约透着股寒意, “而现在……现在我所做的一切根本没道理我……我, 我得不到任何东西，我也从中看不出什么来。”
史蒂夫摇了摇头，迈着大步向潼恩走来。
“重点不在于能获得什么，而是你精进了多少, 这才是锻炼与挖掘自我的意义。况且，你真的认为我们刚刚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吗？魔法不见得是个更好的选择, 至少对你而言。”
“对我？无意冒犯，史蒂夫, 你对魔法了解有多少, 从哪里得知它不会更适合？是因为它在我身上时而作用时而消失还是因为客观因素大环境、或者其他什么人又给我来下某个他妈的该死的定义！”
潼恩并不买账，相反, 她给史蒂夫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就像一只强光照射下苏醒的蝙蝠，张开长满尖牙的嘴, 拍打着翅膀发出细碎刺耳的声响。
“我让潘西和布雷斯·扎比尼在脚下颤抖，求饶！史蒂夫, 那可不是每天都能发生的事, 你看到他们的眼神了吗？魔法使然, 力量使然。”
“那不是魔法, 那是折磨，你凭借着狠辣的毒咒逼迫他们弯下膝盖，这和他们有什么两样？！当时的你也没有多了不起，善良的好人从来不会将痛苦加之于别人身上。”史蒂夫飞快地反驳道，心中有些烦闷。
“他们对我做了这么多难道不值得一点点折磨？大奸大恶之人有法律来制裁，既然这种欺凌鲜有人问津，那只能我们自己来给他们施以小惩大诫。”
潼恩垂眸欣赏着自己的指甲，明明是戚戚然的神情，却因嘴角过于张扬的冷笑显得相当毫不在意。
她的美甲贴掉了，指甲也碎了一点，手掌即便有着绷带的保护也依然泛着红肿，食指充血肿胀，让人心疼。
然而史蒂夫心疼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伤痛，而是潼恩的精神。
也许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自从出了小小的越轨之后变得有些生疏，也许是他们之前互相礼节性的躲闪，相谈交心不似往常，不知从何时起，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潼恩已经不似以往那般，轻易就能设身处地理解别人了。
念及此，碧色的眼波沉了下来。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一些绝非英雄所言的歪理，而它不能减轻丝毫痛苦。”
潼恩挑眉，作出夸张的点头动作，噙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望着他：“于是现在我们开始谈英雄这个词了。你认为我不是个英雄没错我当然不是英雄！我什么也不是。我不是超级英雄，不是巫师，不是变种人，甚至不算是个合格的普通人可以安稳过生活！我是个……怪胎。”
些许激动后，她突然平静下来。
“怪胎，”她重复道，“真不想承认，潘西说得还挺对。哪里也融不进去的人，不是怪胎是什么。也难怪英雄不会说出这种话来，英雄们天性慈悲，仁爱与力量兼具，注定倍受尊崇，有一番成就，和怪胎截然不同。”
“不，不是这样的，没有谁生来就是英雄。”
史蒂夫将她的双手叠起，用自己宽厚的手掌包住，感受着手心中的冰凉，反复摩挲着伤处。他垂眸，将小小的人儿看进眼里，相当认真问：
“你在历史课上学过美国队长的故事吗？”
饶是潼恩满腔的不平和积蓄许久的愤懑，也在严肃得好似随堂问答的气氛下忍不住破了功，上翘的嘴角怎么都掩饰不住。
“学过，美国队长成为超级士兵之后，似乎再也没有人敢来挑衅一句。”
“但使美国队长成为英雄的从来不是血清，而是他的内心。”他纠正道。
“所以他天生就是当英雄的料，吃我一招，老人家！”
潼恩因为反驳成功而自鸣得意的笑颜，落到史蒂夫眼中，他这才有些欣慰地发觉熟悉的气息又回来了，眼神情不自禁变得温柔。
“你知道你在变相夸我对吧？”
“做什么？你提到自己不就是想让我夸你吗，英雄？”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我不是英雄，我配不上这个词，更配不上你。”
“妄自菲薄，我可没这么说过，”史蒂夫皱起眉，手间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你是个好姑娘，你值得最好的。”
“但是？”
“没有但是。老天！哪来的什么但是……噢，我懂了，你是想说……好吧，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每句话都发自内心。”
史蒂夫大概明白她的弦外之音，却反而更加洗不清了。潼恩近在咫尺，眉头轻挑，一言不发，完好以瑕，深蓝的眼睛望着自己，令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我也懂，你喜欢佩姬的坚强无私，喜欢莎伦特工。我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那样有能力的女人。我想要重做人造魔杖，我努力跟着娜塔莎学着保护自己，我还贪恋魔法带给我的感觉，那是我第一次能使出那么厉害的魔法，而不是简单的小把戏，让他们痛苦使我真切感受到了力量……
“也许这样不好，可我需要它。因为有了这种力量，我才能感觉离你稍稍近了一些，我才会觉得我跟你们所有人是一样的。‘或许你看见我能真正站起来，脱胎换骨，充满力量，我们之间会不一样’，我是这样想的。”
潼恩挤出一个虚无的笑容，缓缓抽出了手。
“可惜好像并非如此，你可以用力量强迫别人道歉求饶，却不能强迫别人来爱你。”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周围人都认为你很聪明吗？Well，他们都错了，让我来告诉你，你有多愚笨多离谱。”
史蒂夫没有理睬她，径自走到控制板前，呼唤贾维斯打开此操作界面调出了训练室上方的实时录像。
硕大的虚空投影浮现在中央，一对年轻男女做着格斗练习，赫然就是刚刚的场景。第一次看见自己跟人对打的全过程，以一个全新的视角，潼恩无法忍受自己完全没有协调美感可言的动作出现在眼前，用手捂住了脸。
“不要回避，继续看，看清楚。”
史蒂夫的话语趋近命令，她只好硬着头皮看下去。
摔倒的次数比她想象得少，可能是疼痛与麻木给了自己一种挨打了很久的错觉，事实上绝非如此。
当她重新站起来，迎上史蒂夫的挑衅，每一次都真切有了变化，动作上，速度上，精神面貌上，到了最后潼恩已经可以很流畅地将娜塔莎教给自己的基本动作流畅地展示出来。
“这是……我？”
她甚至在内心中隐隐有了一股确信，如果不是最后实在站不起来，积压的怒气冲垮了理智，如果她可以再把自己锻炼得更坚强些，体能更充足些，完全可以做到更好。
“即使你不用魔法封住他们的嘴，不带来恐惧，你也拥有让别人信服的力量，只要相信自己，肯努力！现在，你还想说，从中没有得到任何东西吗？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不知何时，在她仰头注视着录像发愣的时候，史蒂夫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这样说道。
“如果还不能证明你在犯蠢，也许这个可以。”
说着，史蒂夫微微低下头，拨开潼恩的刘海，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有点自信，孩子，你没有配不上谁，只是我……我……”
“我太现代，你太老？”
“非常好笑，但我不否认，”史蒂夫看了她一眼，深吸口气，双手自然而然落在她的肩头，“我不愿让你卷进过时老顽固拿性命做赌注的生活。超级英雄的世界太多的危险和未知，流血，死亡，地球毁灭……瞧上次卢娜出事你哭成什么样，我不能那么自私。
“你还年轻，还有更多更好的男孩和选择，你该过你向往的普通人的日子——我记得这不是你最初不愿意接受魔法学校的本意吗？”
潼恩的眼神黯淡下来。
“如果我说，那不是我的本意呢？”
史蒂夫怔住。
“你说什么？”
“我的本意是过自己选择的生活，怎么喜欢怎么来，而不是别人替我做决定，史蒂夫，即便是你，也不可以自作主张。”
她很快恢复往日的神采，眯起眼，眸光犀利，伸出食指，用力地戳着史蒂夫的胸膛。
“我知道优秀年轻的男人全世界有很多，可他们不是你。我知道美好的生活方式也不止一种，哪怕像流浪歌手一样也能很自在，可那些活法里没有你。你在哪里，做什么，那么我也会去做。
“你心怀宇宙，那么我就去爱全宇宙。
“你的小小世界，就是我的目的地。”
潼恩的声音轻而柔，仿佛是那个在电梯里木讷朝史蒂夫问好，拿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他的年轻女孩再次站在自己眼前。
什么都不懂，明明还那么年轻，却拥有着最柔软的成熟的心 ，能看到别人的寂寥 ，浑身上下充满甜蜜与活力。
他心中的一角终于塌方，无法再用任何理由勉强支撑。
索性不再找借口，坦然拥抱所有的不安与未知可能性，就像拥抱足以牵动自己所有情绪的女孩，结结实实，仿佛要融进胸膛。
“Please tell me I’m not too old for a fresh new relationship with a kiddo.”（拜托你告诉我，我还没有老到没法和孩子交往。）
“You can figure it out. You’re a good learner.”（你能解决的，你很擅长学习。）
史蒂夫了解自己的担忧，一直都了解，正如潼恩时时刻刻怀着无法释怀的执念，悬着一颗紧张的心。
尝试是好是坏无人知晓，但唯一能知晓的是，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