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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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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牢房过道里火把渐多, 逐渐将整个大牢照得通亮。

    底层的犯人都是要犯,知道脱出没戏, 没有像上一层的举子一样伸长了胳膊喊冤。姚湛一身官府一步步朝着里面走去,问旁边的牢头:“飞猫儿可是在里面关押?”

    牢头躬身道:“回大人, 确实在里面,因此犯人干系重大,是以小人便需谨慎些, 安排在最里侧,只是照小人说,这人直接提上去问便是,大人何必亲自下来到这等腌脏地。”

    牢房的地面有些潮湿,上面凌乱地散了些茅草,吸水之后踩在脚下软绵绵,有些恶心。

    姚湛审视四周, 皱着眉一步步往里面走, 及至到了飞猫儿的牢房外, 火光照耀处, 能看到里面一个四肢瘦长的人躺在一堆茅草上, 旁边摆着饭菜。

    老头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两个送饭的狱卒,朝靠近的一人腿上踢了一脚,压低声音说:“没眼色的东西, 大人问案, 还不快滚出去!”

    成钰腿上挨了一下, 一扯旁边想要有动作的成钰, 一语不发地起身,又伸手压了压帽檐,就要往外面走。

    只是刚走两步,姚湛突然开口道:“且慢。”

    成钰脚下一顿,转身面对姚湛,垂头躬身,扮好一个狱卒见到大人物的瑟缩,哑着嗓子问:“大人有何吩咐?”

    姚湛负手不语,脚下轻轻捻着一根浸水的茅草,良久才道:“这么晚了,辛苦两位。”

    牢头没见过大人物,争着想要在尚书大人跟前露脸,忙陪着笑脸说:“确实辛苦了,送完饭你们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那两人只是恭谨地弯腰垂头,脸藏在沉沉暗处,看不清楚。

    姚湛盯着其中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形看了一会儿,继而移开目光,看向里面已经坐起来的飞猫儿,淡声道:“飞猫儿,本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牢头急忙对着那两个送饭的挥手让他们离开,成钰直起身子,转身之前往姚湛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淡漠隐晦的侧影。

    离开刑部,到达约好地点,无方和九金驾车等在暗处,见两人过来将你迎了上去,坐上马车后成钰长长出了口气,靠着车壁盯着头顶晃动的琉璃盏,轻声说:“我总觉得姚湛方才认出我了。”

    段时因说:“我觉得我们进去得有些太轻松了。”

    成钰低笑一声:“何止是轻松,简直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了。这个姚湛,我不由有些好奇了。”

    段时因迟疑道:“他会是皇后的人吗?”

    成钰吐出一口气,摇头:“皇后藏的秘密太多,谁知道呢,但不管是不是,姚湛总不可能立马将案子审出来,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如今既然知道了线索的方向,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姓何的官员,难道说的是吏部尚书何大人?”

    成钰拧眉沉思,她与这个何大人没什么交集,唯一的印象就是上次宣读圣旨时站在贡院门内面色难看的中老年男人,而何夫人她更是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有什么了解。如今时间是用一点少一点,若要去查何夫人,不定又要耽误多久,若是府上有长辈女眷,必然会省去不少麻烦。

    回到王府,朱易听完他们进去刑部的过程之后,沉吟良久后道:“说实话,我虽然知道皇后姑母经营十多年在朝堂和皇宫里还有后招,但到底是些什么人,我还真不知道。姚湛此人,我曾经关注过,与汴京府尹张昭宗有相似之处,却又更高明,他的八面玲珑是不动声色老谋深算,若说他忠于哪个人应该不至于,但若他当真是发现了却不出声,那应该就是送殿下人情,殿下记下就行,以后若有机会还了就是。”

    将进刑部的诡异过程揭过,就说起何姓大人,朝堂上虽然有数位姓何的官员,但牵扯春闱应该就是何纶无疑。

    朱易将扇柄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说:“王府上没有女眷,总督府也没有,那就只能麻烦段公子,回去向令堂讨教一二,令堂应常和朝中官眷走动,何大人是下任首辅,令堂对其夫人应会了解不少。而且女眷之间聊天,总会说些不容易查到的消息,若能打听到,对殿下应该更有利一些。”

    听到这话,段时因还没反应,成钰先是愣了一下,心中不知怎地有点怪异。她一直尽量将段时因和段氏割裂开来看待,可若段时因求到他母亲那里去,虽然只是去打听一件事,但这其中的意味却有些不一样了,她条件反射地有些不愿他去出这个头。

    只是她反对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段时因已经应下起身准备离开,只要牵扯到她的,他一向二话不说就会应下。

    成钰跟着起身看向朱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皇后必然给你留了人手,他们去应会挖得更深些。”

    朱易笑了笑:“殿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手里是有人,但不多,还有一大堆问题等着我们去查去解决,段公子不过是举手之劳,殿下到底是何意,不妨直说。”

    段时因伸手按在成钰的肩膀上,说:“殿下不必担心,我只是去问一件事,不会牵扯其他。”

    成钰沉默,可在她看来并不是只是问一件事这么简单,有了这一次,或许就离下一次托付段氏帮忙不远了。

    朱易微微勾唇,盯着段时因放在成钰肩膀上的手看了一会儿后垂下眸子,长长的眼睫将一双桃花眼遮住,看不出里面是何情绪。

    段时因离开,朱易淡淡道:“殿下不要忘了,那日段公子已经亲自去请段老进宫与皇上商议对策,从那时起,段氏已经下水了,到现在皇上也必然会知道段老是受了谁的托,今日段公子回不回去,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成钰蓦然转身盯着他,“你是不是一直就抱着这个目的!”

    朱易只是笑吟吟盯着自己手中折扇扇面上的青松,慢吞吞道:“殿下若觉得这样想着能心安,那便这样想好了。”

    旁边的九金和无方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有些剑拔弩张了。

    成钰手心微攥,紧绷的肩膀陡然塌下,不由自嘲一笑,其实何必去埋怨别人,归根结底都是她自己的缘故,她既然默认段时因跟在她身边,这一天总会到,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段时因姓段,又怎么可能因她的臆想便与段氏彻底切割呢。

    段府后宅。

    时已深夜,杨氏的卧房里烛火仍未熄灭。

    段时因坐在房内,听母亲没有多问缘由便将何夫人的身世由来讲了一遍,又间或夹杂些小道消息。杨氏是大家闺秀,容貌妍丽又不乏温婉,与幺子说话也是不温不火柔柔软软。等将事情讲完,屋内一时寂静,母子二人似乎有些无话可说。

    杨氏顿了一阵,浅浅笑道:“听你祖父说,你似乎是有了中意的姑娘?可是和何家有关?”

    段时因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不是,没有中意哪家姑娘,只是因……现在还不到时候,母亲还是不要过问了。”

    杨氏抿嘴一笑,“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与你同岁的周家兄弟都已经做父亲了,你若中意了哪家姑娘只管回来告诉我,若不愿同我说,你父亲也是一样,只要不是太荒唐,门第不差什么,以我们的家世,你便是想尚公主也并非不可行。”

    段时因轻咳一声,没再接话,站起来说:“今晚父亲未归,母亲也早点睡吧,时候不早了,儿子还有些事情要做。”

    杨氏脸上笑意不变,“我听说你这些日子与平王走得有些近,可是如此?”

    段时因离开的脚步一顿,继而恭谨道:“因儿子在国子监供职,平王又是……”

    “循之,”杨氏打断他的话,淡淡笑道,“母亲也不是要干涉你与谁来往,但皇室内部如何倾轧,我段氏一向是不干预的,你祖父侍奉两朝皇帝而盛名至今,靠的不是投机取巧钻营心机,而是站定了位置,除了当朝陛下外,谁也不偏不倚。如今天子正值盛年,以后的变数谁也说不定,你与平王走得略近,我只当你是结交好友,但距离还是要保持的,但你若掺和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莫说你父亲,我第一个便要过问两句。”

    段时因定定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母亲柔媚温婉的笑意,动了动嘴唇,只吐出来一句:“儿子知道了。”虽是知道了,但照不照做确实另说。

    平王府里,成钰又将卷宗中能记住的部分回忆了一下,和其他人交流一番。

    说到一个点时,朱易突然叫停,问:“有不少举子只买了一道策论题?”

    成钰点头,“看到这点时我也奇怪,有七成人只买了一道,大理寺审问一遍,却不是那些有整套题的人拉出来单卖的,那群举子吓得不轻,只顾着哆嗦,人太多,说话颠三倒四,也找不到到底是从哪儿开始起源。”

    朱易用扇柄轻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道:“可不可以假设,泄题的是两拨人,周进已经承认自己贪利,心疼掏出的一百万两,便想着私下里偷偷收回来点,这才找了几个同乡富贵子弟们出了低价卖出去几套,这只是占了少数。而占了大部分的另一拨人,可以推测试题来源不同……”

    正说着,小厮飞快跑进后堂,递上来一封信,说是段公子送过来的,他今晚有事,就不再过来了。

    成钰接过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上面交代的是何纶妻子王氏的背景。

    王氏祖籍江苏,嫁给何纶时她的兄长在徐州府某县任县丞,何纶农户出身,与王氏算是糟糠夫妻,当初何纶进京赶考,还是得妻兄资助,后一举高中,便带着妻子留在京城。王氏随夫赴任照顾何纶起居,之后连着给何纶生了三个女儿。何纶年过四十无子,王氏便做主给丈夫纳了两房良妾,可惜一直无所出,至今何纶仍旧无子,成毕生憾事,以后大约会从同支中过继孩子继承香火。有坊间传闻何纶养有外室,却捕风捉影,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段时因的信中寥寥数语将王氏与何纶的关系交代了,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细品却又有几分耐人寻味。

    朱易在手心敲着扇子说:“又是江苏,这个当真只是巧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何大人与其妻是同乡吧?”

    成钰说:“说何纶养外室,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事该查一查。”

    朱易起身到厅外唤来四两,交代了几句,四两点头之后迅速出门。

    他交代完毕,走回来同她说:“江苏到底发生了何事,几位出题官都不是爱财如命的性格,周进出的一百万两到底是用来做什么了?一百万两虽说确实是一大笔钱财,但为了这个铤而走险,只怕有些不值,除非有人抱着赌博的态度,一旦阴谋成功,这一百万两发挥的作用值得他去铤而走险。江苏太远,就算查也要等数日之后消息才能送回来,如今只能等着弄明白几处疑点,或许能将因果推测个大概。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你回去睡一觉,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新消息,我去叫醒你。”

    成钰听朱易所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手里捏着那封信,却在猜测段时因到底是因什么绊住了脚,否则他不该突然说不来就不来,只让人送来这封信了。

    这一晚后半夜,内阁次辅、吏部尚书何纶宅邸的后门被人扣开,一人浑身裹在阔大的黑色斗篷里,只显出两片略厚的嘴唇和一个下巴,整个人看起来阴森诡异。见有人开门,那人直接将手里的信递过去,也不顾及来人是否适合,直接哑声说:“告诉你家老爷,事情败露了,自求多福吧。”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他便裹紧了斗篷,转身离开,片刻之间便融入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