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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五姐番外慎慎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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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媛从小便是受诸神眷顾的女孩。

    一般来说,如果家中有多多的小孩, 那么最受宠爱的应该是最大的, 亦或最小的。因为, 最大的懂事,得力,是爹娘的好帮手。最小的, 小胳膊小腿儿,惹人怜爱。

    可在明家, 不是这样。最得宠的, 是排行第五的她。

    也不知是什么缘法, 父母兄长,最最心疼的,就是她。哪怕连排行在她之下的六弟都是,只要是五姐要的东西,六弟便哎呀几声:“是小五要的啊,算了, 我一个男孩子, 要对女孩大度一点, 让给你了, 小五。”

    明媛这个时候是很生气的:“叫五姐!”

    六弟依然笑:“小五。”

    明家小五是明时可汗和大阏氏的掌上明珠,这个人尽皆知的事实,造成了明媛童年一种奇异的景象。大漠之上所有的子弟都争着抢着与她厮混,任何好玩的好吃的,都要争着抢着给她。因为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如果得到五公主的欢心,等她长大了,娶她为妻,那么就会成为缨国最最得大汗器重的驸马爷。

    明媛不傻,自打不小心听到一回父汗臣下教训儿子,知道那些二愣子是为着什么对她青眼有加,便再也不对这些抱着目的靠近的小子有半分好脸色。然而不知为何,她越是横眉冷对,这些人似乎便越加为她疯狂。

    直到,直到那个家伙开始从一团浆糊长出少女的雏形。

    那个家伙,从不起眼,但在明家人心里眼里,却一直是一根拔不出也忘不掉的刺。

    父汗前往兴朝,不知怎的,就着了魔似的对一个汉人女子情根深种。若是普通的汉人女子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汉人女子,还是从勾栏那种地方出来的。虽然大漠民风奔放,早年间也是男女自由恋爱的居多,然自打接受中原文化熏陶,也兴起了他们中原人那一套三纲五常,时不时地将“礼义廉耻”四个字挂在嘴边嚼。于是在明家人的认知里,那家伙和她的母亲,夕颜夫人,就是让爹爹最最蒙羞的两个存在。

    ——若是她死了就好了。

    明媛心里窜出这么一个念头的时候,是刚好听到有人私下里笑她爹,色令智昏,竟然将中原青楼中的女子接来当成宝,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亏他还是一国的君上。

    不过,她彼时年幼,虽有这个想法,却未能有那个行动力和魄力。只是见了这个家中排行第七的,就心烦意乱,在意得不得了。

    而且,这个家伙,脾气也古怪得很。

    明明在家里,很不受待见,竟然还不肯俯就。不肯俯就父汗,也不肯俯就娘亲,更不肯俯就于她明家小五!

    简直岂有此理。

    更可恨者,时不时就大清早起坐在那些地方,蹙着眉头,愁眉苦脸,小小年纪唉声叹气的,让她有时候一大早撞见,只觉得晦气。她到底哪里来那么多的风露清愁,嗯?不就是她娘难产没了吗?大漠没了娘的崽子也多得是,人家不都活蹦乱跳,每日间开开心心的么?就她那么特别?她以为她是谁?取的名字也可恨,大家兄弟姊妹都是两个字,偏偏就她要弄成那样,显得自己多出挑似的。据说还是她娘垂死的时候,躺在父汗怀里,给这个丫头取的,叫什么明梓锦!

    啊啊啊,明媛只觉得,看这个死丫头浑身上下哪里都不顺眼。

    不过,有那么一次,明媛觉得她还是有一点可怜的。那是她八岁那年的七月,因着当年的牛羊产得特别多,眼看是个丰年,爹爹带着重臣还有家人们,开开心心进行篝火宴庆祝。男男女女们载歌载舞。众位姊妹都在,其乐融融。只有那个臭丫头,连个人影子都不见。明媛仗着自己身为姐姐,便要去给这不知礼数的丫头一点教训。

    谁知走到她的行帐外,只见那丫头蹲在角落里哭得甚是凄楚,抬手在沙地上拿棍子画圈圈。穿着一身白,在月光下,小小的一团,像只中原来的小白兔子,看着有点……明媛甩了甩脑袋,走上去粗声问:“喂,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蹲在这些地方?你奶妈死绝了?也没有人提醒你,今晚有篝火宴吗?”

    岂有此理,那个东西居然敢不回答她的话!而是长长地呜咽了一声,转了个方向背对她,继续画,脸还是埋在膝盖间呜呜呜哭个不住。

    明媛没见过这么爱哭的,皱着眉头看她能哭到什么时候。谁知她还真能哭,在那白月光下越哭越得劲儿。眼泪可能因为太大颗了还是怎么的,掉在沙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大概,那天守在一旁守得太久,听那啪嗒声听得入了魔,之后只要想起来这个人,脑海里便有一种眼泪的啪嗒声,闹心不已。这是后话了。却说当晚,回家窝在娘亲怀里睡觉的明媛,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因此还是问了出来:“娘,你说,那个小七……”

    娘亲立时便生了气,“提她做什么?”

    明媛嘿嘿一笑:“娘亲,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为什么大家这么开心的时候,那个讨厌鬼,哭得那么厉害?”

    “哭?”娘亲皱了皱眉头,静静思想了一回,“是了,今儿个是他们中原人的七夕节,可不正是那小短命的生辰。七年前的今日她娘生她时死了,你爹从来不给她庆祝生辰,她当然要哭了。”顿了一顿又道:“你横竖别管她。晦气。”

    明媛嘴上虽然答应着,但是心下却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是一种类似于罪恶的东西。每一年,明家小五芳诞,父汗的臣子们献给她的贺礼自是不必说的了,父汗本人,一点也不怕别人说他偏疼小五,还会摆两日宴席,就连被大家当成未来可汗的二哥明澈,都没这么大面子。

    相比之下,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小七,似乎是太倒霉了一些。她生日,又是她生母的忌日,父亲却在那里大办篝火宴,连过问都不过问一句。也难怪她要蹲在那沙地上啪嗒啪嗒掉眼泪。

    而小七稍大之后,那一种清冷孤绝的性子,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吧。

    但明媛觉得,自己也有一点奇怪。明明私底下觉得这个人很可怜,想要对她好一点,可不知为何,干出来的,全是相反的事。

    比如那夜之后不久,得了一盏杏仁酥酪,明媛本人不爱这个,但想到那个倒霉丫头,或者手上没有这样的好东西,于是就想送过去给她。进了小七的行帐,那货见了自己,一双大眼瞪着她:“?”

    明媛一看,便先动了三分气,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开口没有好气:“你要不要?”

    明梓锦听完动都不动,如木雕泥塑的一般。

    好啊,敢和我摆架子玩儿,恨了一声:“你啊,这辈子都别想得到这种好东西,我有,你没有,哼。”说完端起来咕嘟咕嘟地全部喝掉了!再将碗往地上一贯,哗啦粉碎,人便逃也似的奔了出去,哭了一路。……娘,娘,这个真的很难喝啊!

    回去还闹起了肚子,直闹了小半个月方完。从此对这样东西绕道而行。

    明媛还记得,大漠的天气变幻莫测,到了那年的十月初时,忽地又热了起来。明媛爱穿红的,在日头底下一晃,整个人更加热得如进了蒸笼一般。好死不死,那个爱哭鬼又来了,身边陪着她那个叫腊梅的丫头。那货瘦得可怜的小小爪子里,拿着把扇子,扇面上画着美人图,比她曾见过的所有扇面都更雅致更好看,于是动了倾慕之意,和她道:“给我看看。”

    那腊梅便回道:“五公主,你要什么没有,这是我们夫人留给公主的遗物,您……”

    明媛动了气:“谁就看上她的破东西了?不过是借来瞧瞧!爱给不给!”说着顺手将那倒霉丫头一推。只听呀的一声,却是那婢女,哭哭啼啼:“五公主,你怎么推我们公主呢?”

    明媛一见了人流泪就心慌意乱,怎么爱哭鬼的丫头,也都是爱哭鬼?烦就一个字!开口便道:“对啊,我就推她,怎么了?你们去父汗那里告我呀!”说完还顺手做了个鬼脸。

    那爱哭鬼倒是赖在地上没动声色,只是她的丫头哭得更厉害了,还颇为凄惨地喊了一声:“天哪……”

    明媛就见不得这个样儿。心情极其不好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可是,虽然她自己这样欺负她,别人欺负小七,却又是不能够的。

    比如有那看人下菜碟儿的,见了小七不受宠,也往死里打压的下人,每次撞见了,就要被她拖到暗地里用马鞭子抽个半死。

    那人痛哭流涕地问:“五公主,奴才是哪里做错了?”

    明媛便恶狠狠地告诉他,哪里做错了。再问着他还敢不敢了,那人自然说不敢。

    回想短短的荣华,明媛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是最有贵族威仪的:“她好不好,都是我的妹妹,轮不到你们这些贩夫走卒来欺辱。下次再见到你这么对她,我也不用马鞭子了,直接一箭穿心杀了你。听到没有?”

    被教训一顿的奴才,屁滚尿流而去。

    只不过,这些事情,如果给明梓锦本人晓得了,大概,要杀了明梓锦,才可以了局吧。

    若说这些小事,她记得,小七本人不记得,那么到了她十一二岁时发生的事,她是一定记得的了。

    到了明梓锦十一二岁,出大事了。

    原本小小的一团浆糊,突然眉眼鼻子清朗起来了。

    但凡见过她的,都暗暗说,明家的七公主是大漠第一美人。

    对于自己不是第一美人这件事,她倒是没有多大的遗憾。

    明媛遗憾的地方是,渐渐地看着她的人那么多,而那一双双垂涎欲滴的眼睛,她恨不得将它们全部都挖出来喂狗。然而却不能够。

    麻烦远不止于此。

    前来与大姐三姐相看的他国王子,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将眼睛放在这狐媚子身上。

    还兴起什么读佛经。自打她钻入那一冷门之中去,明媛与她打照面的机会便更少。她要读经,而她要练武。忽然相见,有一种经年不见的陌生之感,盯着看得呆了一呆,是的,她确实是个狐媚子了。竟然比昔日她扇面上的美人图还要精彩绝伦。举手投足之间,叫人移不开眼睛。

    既叫她移不开眼,也叫那西夏国的王子移不开眼。

    明媛不知心中滔天的怒火从何而来,只是走过去恨恨地质问她:“你不是向来不出现在这些场合的?怎么今日这么好的兴致,偏要跑来?”

    明梓锦大约是受她欺负太多了,很不买她的账,抬了一双狐媚的眼睛,对她笑道:“姐姐来得,我却来不得么?”

    明媛哼了一声:“我来?我来不会抢了三姐的风头,你可知上次大姐相看的那个,被你弄得五迷三道的,已经退了亲了!”

    明梓锦道:“他要退是他的事,与我什么相干?”

    明媛气得牙痒痒,骂道:“你给我滚回你的帐篷去!永远都不许出来!”

    “我便不去,又如何?”明梓锦今日似乎格外和她杠上了,挑了挑眉头竟然如斯答道。

    “岂有此理!”

    “姐姐无非就是怕那西夏国的王子看上我罢了。”小七满面的云淡风轻,“那我就去告知他,我已经是有所属的人了,叫他死了这份儿心,如何?”

    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的闷葫芦,今日竟然格外伶牙俐齿,叫她招架不住。明媛道:“不许去!”她觉得,这个狐媚子,人长大了,鬼心眼儿也多了起来,此去近前,说不定就是就近和西夏的王子说,救她出这苦海,她愿意取代三姐成为西夏国的王妃!也许她就是不想呆在这不受重视的缨国了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之后,小七的眼睛因她而瞎掉,她才敢再次回想当日的情形。

    她只是要去拉住她而已。她说要她死在自己手里,也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

    她不会杀她的,更舍不得用马去踩她。

    当日为欢迎西夏的使臣团,举行的赛马会,她选的是一匹从未骑过的烈马。像中原人说的,因为艺高人胆大吧,才会掉以轻心。她去一拉,将小七拉下马不说,这未被她驯服过的马匹,飞起一脚就踏在了小七的腰间……

    世界有一瞬间是静止的。她又听到那天晚上月光之下那种啪嗒啪嗒的泪滴声。啪嗒声被放得格外无比巨大。

    一群人便上来乱着救人。虽然小七不得宠,但在欢迎宴会上弄出人命,怕是不吉利吧?所以才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围了上来。

    她自己,被二哥带了下去。整个人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

    等醒过来的时候,问了一句:“死了没?”

    二哥看着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没有,活着,头也撞伤了,好像不大好。”耳后便拖着她去道歉。

    没想到,这小七被马踩了一下,反而更精神了。

    说话也温柔了许多……?对她,也不似一直以来那般冷淡了?

    她内心是欢喜的。赌气说对她没有愧对之心,也是逞口舌上的快意而已。她甚至想过,假如小七真的死掉了,那自己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赔给她,绝不让她在黄泉路上孤单。

    可到底,她还活着。

    明媛听得说,尽管她人醒了,腰伤很难痊愈。于是,去大荒山采那传说之中包治百病的白雪莲。可叹她门门功夫都学得可以,只有这轻功一样不到家。摔下来几乎没曾摔死。得亏穿的汉服衣带多,挂住了树枝,才得以幸免。

    雪莲没采着,她本是没脸去见小七啦。

    可是,小七居然来见她了?还把扇子送给她?

    与此同时,兴朝的求亲队伍也抵达了大漠。

    求的,竟然就是她明梓锦。

    原本以为,大姐三姐年长,好歹留着她给小七作伴。

    却谁知,她一个老幺,竟然是最先出嫁的。

    又谁知,当日夜晚她一再徘徊在她的行帐之外,想要把这如许多年来对她的情谊告知于她,却因为始终觉得无法开口而没能进去行帐里。没能进去不要紧,还粗枝大叶到把金项圈掉在了她的帐外……

    当晚走水失火,于是次日,小七过来行帐质问,是不是你纵火?是不是你要杀我?姐姐就这么见不得我活着?

    不不不,全反了,你全说反了。可是开口却成了:“是是是!是我放的火,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我巴不得你死在我手上,你满意了吧?”

    愚蠢的小七,竟然就信了耶。

    那有一句我心悦于你,我爱你,假如我说出口,你信,还是不信?

    你恐怕会吓得落荒而逃吧?毕竟你为女子,我亦为女子。

    此生听完最想自毁双耳的消息,不是缨朝覆灭,而是小七的眼睛,竟然是被她弄瞎的。不是她一厢情愿以为的大兴朝的太子下的手。

    在凤起城的丝瓜巷醒来之后,二哥要带她走的时候,她忽然问了一句:“小七呢?她去哪里了?她不跟我们一起么?”

    二哥道,太子带她去蓬莱山治眼睛了。

    明媛便道:“既然是我弄瞎的,须得我给她治好。二哥,我要亲眼见到她无碍,才可以跟你走。”

    追上蓬莱山之后,恰好遇到司空挽月回山庄来。

    这次竟好,独孤也没有阻拦她,只是照旧吩咐她,在此山庄待一日,须得劈好半月的柴。

    小七真是没用,泡在药池子里,据说虚弱得没边。

    而她的眼睛,需要一双好的眼睛去换。

    挽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扫那容予,道:“上次见面我便同你说过,再相见时,再不是昔日的情形了。”

    容予道:“是。那便用我的眼去换吧。”

    明媛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你争什么,我弄瞎的,我来。”

    争了半日,她才终于放了杀招:“她只会跟你走,不会跟我走,你若瞎了时,她此生的喜乐也就完了。因此,你的眼睛不能动,我瞎了,无妨,我还有我二哥。”

    好像没有人再说话,于是明媛便当作大家都同意了,毅然决然地喝了桌上的麻沸散。

    然而,醒过来之时,却还能视物。晴空万里,朗朗无云。

    二哥在一旁道:“小五,你醒了。”

    明媛只剩恹恹:“为什么我的眼睛还在?”

    二哥道:“是的,还在。”

    她便又问:“那小七呢,她是好了,还是继续瞎着?”

    二哥道:“好了。”

    明媛便默默然良久,方才能说出一句:“到底,还是用了容予的眼睛。”

    二哥笑道:“那如何使得?容予还要总理朝政,若是瞎了,那大兴朝可就完了。”

    明媛怔了一怔:“那是谁……?”

    二哥道:“据说是那个山庄的主人,好生伟大,她虽然是太子的师父,与咱们小七非亲非故的,竟把眼睛交付出来给了咱们小七。”

    明媛看着天,头有些疼,依稀仿佛便记起,那麻沸散导致的昏睡之中,有人对半梦半醒的她道:“你这蛮夷,想得倒是挺美。我那爱徒的眼睛,我固然舍不得让它瞎了。你的,我也不愿意用。若是他那媳妇儿,用了你的眼睛,便欠你一辈子,也记你一辈子,你打的是这个算盘不是?!”

    明媛彼时当然不能答话。

    只听轻轻地噗噗两声响,再接着便听到那位司空挽月大医仙的惨叫:“你!!!独孤!!!”

    接着是独孤的狞笑:“如今我瞎了,你可还要舍下我乱走?我这双眼睛,就给了这小辈儿吧。反正从今而后,你去哪里,都得带着我……”

    明媛还以为是做梦。

    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真是两个疯子。

    所幸小七的眼睛,已经好了罢。

    明澈问:“小五,你可还思念故国?容予要我们做到,永远不在建安城现身,这样才能保大姐和小六的平安。”

    经过这如许多的洗礼,她早已彻悟了。从那草地上坐起身来,眼睛看着二哥,抬手覆在自己左胸的位置,“不,二哥。不必思念,她既在这里,便永远在这里,我不会再想她,但也从不会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