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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境没说话。
宋世琪猜测，“是去找邓洋的，是不是？”
“嗯。”
“那个小木屋…是邓洋要送给楚晓云的，是不是？”
“嗯。”李境点头，“他打算求婚那天带她过去。”
宋世琪觉得嘴唇有些干涩，她抿抿唇，“那一天…”她不愿意这样想，可是忍不住，“邓洋是不是出事了？”
“嗯。服了大量安眠药，我去的时候昏迷不醒。”
“那你为什么会停下来救我们？”
那样的情况下，如果邓洋晚去医院一步，面临的就会是死亡。
“不是我。”李境低头，笑了一声，“我挣扎过，最终选择了他。”
那条路很偏僻，几乎没车路过。
他不救她们，汽油继续漏，车子爆炸，她们死路一条。
可是救她们，就有可能来不及送邓洋去医院洗胃，他可能会死。
他担不起这个风险。即使是一秒，他都不想浪费。
所以，挣扎过后，他决定走。
“是邓洋叫住了我。”
“邓洋？”宋世琪有些惊讶，“他……”
“他迷迷糊糊，看着你们的方向，叫晓云。”
听到“晓云”两个字，李境突然明白，即使这一次救活了邓洋，他还是会因为楚晓云而寻死。
也就在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起那个念头，就是觉得，既然楚晓云没了，我可以再‘制造’一个楚晓云出来陪他。”李境看着她，严格说来是看着她的脸，“不得不说，手术很成功。若不是知道，我也会将你认成楚晓云。”
此刻听到这些，宋世琪竟是觉得格外平静。
仿佛被动了手术改变容貌的人不是她，仿佛被夺去了三年的人不是她，仿佛怀着愧疚的心过了三年的人不是她。
她平静地问，“那邓洋呢？他知道啊，即使模样一样，我始终不是楚晓云，不是他爱的人。”
“他昏迷了一个月。”李境身子前倾，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醒来后，他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或者说，是这个世界不属于他的，他将一切隔绝在了外面，所以我送他去了美国一家著名心理咨询室。”
“你总共动了三次手术，颧骨、鼻梁、下巴、甚至是眉毛，都是经过一刀又一刀，最后才成了现在的样子。你的手术成功后，我拍了一些照片，然后去美国找邓洋。”
宋世琪有预感，“你骗他！”听到自己经历的一切，她都很平静，可是此刻，她是愤怒的。
“嗯。”李境看了眼住院大楼二楼的方向，诉说自己所作所为时，嘴角始终微勾着，带着一抹嘲笑，“你应该知道了，我父母、大伯与邓洋父母出事的事情有关系。所以，当我拿着照片告诉他，我父母查到了楚晓云与他的关系，担心他们结婚后会回来争夺财产，所以派人故技重施。实际上楚晓云并没死，她只是被我父母藏起来了。”
宋世琪疑惑，“可是她死了，我是说真正的楚晓云，邓洋应该见过…”
她顿住。
“尸体？”李境摇头，“车毁人亡。”
“所以他信了？”
李境从兜里拿出烟，“不介意吧？”
宋世琪摇头。她只是不喜欢自己在意的人抽烟，其他人怎么样，她不关心。
李境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他跟我回了C市，日以继夜守在你床边。我以为他信了，毕竟能够派人杀害自己亲妹妹亲妹夫和亲侄女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即使，留着受伤的楚晓云这件事情很荒唐吗，很说不过去。”
宋世琪回想起，自己醒来时，邓洋眼里的惊喜，“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会跟我回国，会去照顾你，愿意敞开心扉，也只是为了以后东窗事发的时候替我收拾烂摊子。从一开始，我就不被允许出现在你身边，他担心你见到我会因此想起什么。”
那个救她的人，她梦到过，可一直是模糊的。
她问过邓洋，他说，是一位不留名的好心人路过，救了她。
现在，她看着李境，确实有一丝熟悉感。
她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李境起身，挡在她面前，“明天吧。”
她抬头看他。
李境解释：“他晚上刚醒，需要休息。”
宋世琪沉默，过了阵子，“嗯，我明天上午过来。”
见她，他需要时间。
同时，她也需要整理好自己，再来见他。
目送宋世琪离开后，李境才回了病房。
姜黎馨蹲在病房门口，脸上有泪痕。
见到他，起身，“她走了？”
“嗯。”他从她放在旁边的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同时坐在对面的排椅上。
姜黎馨擦了擦脸，也坐过去。
“他很少发脾气吧？”
“嗯。”李境又点燃一根烟，“我今天第一次见。”
姜黎馨扯开嘴角笑了笑，“荣幸之至。”说完叹气，“哎，一个生病得都站不稳的人还能那么大声地吼，吓死宝宝了。”
“至少他醒了。”他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弹了弹烟灰。
“嗯。”姜黎馨站起身，“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他。”
“姜黎馨。”
她停住。
李境动了动嘴，“晚安。”
姜黎馨背对着挥手，咬了咬嘴唇，很努力很努力才用轻松的声音道：“晚安。”
李境掐灭烟头，喷了点口气清醒剂才进了房间。
邓洋坐在床上。
他走过去，将枕头竖起，让他靠着。
“她走了？”
“嗯。”顿了顿，他道，“后面，都按照你要的，告诉她了。”
“嗯。”
邓洋闭眸，显然不想再说话。
谈话就此结束。
李境坐在床边，很久很久。
“哥，睡了吗？”
邓洋没说话。
李境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又将耳朵靠近他，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盖好被子。
出去的时候，蹑手蹑脚，关灯，最后的关门更是小声又小声。
走了好几步远后，才大出了一口气。
医院周边有好多小摊。
光顾小摊的大多数都是在医院住院的病人的亲友。
李境随意挑了个摊子坐下，老板热情地问：“先生，想吃什么？”
他扫了一眼移动车子上挂着的简易餐盘，“一碗馄饨，不加葱。”
想了想，“加葱，多加点。”
“好咧。”
Z市果然跟C市不同，这个月份，C市还有二十来度，夜晚出来也不是很冷。然而Z市，俨然已经进入了初冬的季节，说话间空气中有白气。
他多哈了几口气，看着灯光照射下出现又很快消失的白气，竟然笑了起来。
很快，馄饨端上来。
面上浮着满满的葱。
他拿着勺子，舀了一口汤喝。
葱的味道，其实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