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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洋吹干了头发，关掉吹风机。
李境见他走过来，乖乖挪了挪位置。
掀开被子，邓洋坐进去，将笔记本放在腿上，轻轻敲打着。
李境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这么晚还工作？看样子你是真喜欢这份工作。”
邓洋头也没抬，“责任。”
他当然知道，仅是责任，无关喜欢与否。只要邓洋想做，便没什么做不好的。如果他有心接管公司，想必也是一样。
“公司……”
邓洋抬眸，李境瘪嘴噤声。
静默了一会儿，李境再次开口：“爷爷把他名下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转到了你名下，剩下百分之二十九在我手里。”
顿了顿，“现在我爸和我妈正在极力劝服其他股东。而李振中……”他直呼其名，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也在竭力帮我爸妈。”平日里明争暗斗，在这个时候倒是一致对付邓洋这个“外”。说到底，还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邓洋掌权后，会报复。
“你掌管公司，我放心。”
“名义上的董事长？”始终没有拥有最大股份，他爸妈和李振中不会放心。
邓洋淡淡地问：“你在意？”
李境笑了，“自然不在意。”
抿抿唇，邓洋说：“如果你想要的话……”
“邓洋，你想把你和李家的关系彻底撇清，不可能。即使爷爷去了，也还有我。”
“恩。”
话题就此结束，李境专注于手中的PSP，嘴唇抿着，脑子飞速运转，却是想的另一件事情。
等到邓洋批注完论文的最后，合上笔记本，他手中的一局游戏也结束，大赢。
“邓洋。”
邓洋将笔记本放到一边，看着他。
“你知道晓云早晚会回去。”今天听到邓洋说“楚晓云”去工作了，他就立马找了人去查，大成电子，盛晨光的公司。
呵！
“恩。”略有迟疑，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不愿承认。
“你知道她可能恨你。”
“她不会。“笃定的语气。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等她……确定的时候。”确定盛晨光对她的是爱，不是长年相处的亲情或者友情。确定她真正幸福。
眉头微蹙着，李境起身，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停住，背对着他说：“邓洋，你早就确定了。”
确定你对她的感情，不是怜悯，不是相像，而是……
长叹一口气，李境放在门把上的手轻轻往下一压，“如果可以，早点放手。”
他怕，越到后面，越不舍。
他不愿意，再看到邓洋缩回自己的世界，对外面不闻不问。
呵，似乎现在也没多好，他愿意看到的听到的记住的也都是“楚晓云”的世界。而自己和爷爷于他来讲，是血缘的牵绊，在他心里也占有一定地位的，只是很难走近。
或许有关心，但只是机械的，书上……看到的。
邓洋，为了她你做了这么多，可她知道吗？
眯眼又睁眼不过须臾，情绪便被平复，李境离开了房间。
邓洋幽深的黑眸盯着门的方向，久久才收回视线。被子上，有被揉捏的痕迹。
早点放手。
他也想！
第二天，李境送邓洋去机场。
邓洋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或者该说是无话的人，李境深知他的性子，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了安检口，邓洋要进去了，李境叫住他，在他反应过来前两步上前紧搂住他，并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两下。
“哥，再见。”他世上唯二的亲人，唯一的哥哥。会在他被人欺负时挺身而出的人，即使自己都害怕的要命。被恶心嘴脸包围着的人，却也始终纯净。他……最心疼的人。
邓洋两手垂下，初被接触，眉头是皱着的，听到他的话才慢慢舒展开，淡淡地说了句“再见”，顿了顿，又加了句，“好好照顾外公，还有你自己。”
邓洋回到Z市，打开房门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
宋世琪昨晚没回来。
内心十分肯定的想法。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拿出手机看了下，下午五点，她下班回来需要半个小时。
提着先前去超市买好的菜，邓洋进了厨房。
一个小时后，精心准备的菜上桌，全是宋世琪爱吃的。
解下围裙，邓洋拉出椅子坐下，正对门口，视线紧锁。
两个小时过去，那道门始终没有被人从外打开过，桌上的菜热气也早就散了。期间有几次听到有钥匙声或脚步声传来，邓洋连忙起身去了门口，开门，正对上邻居诧异的眼神。
他开门的动静太大。
八点了，她不会回来了。
浅笑，邓洋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冰凉的饭，冰凉的菜。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她还是忍不住，先承认了吗？
事实上，宋世琪确实从去了sunshine公寓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原因无他，不过是盛晨光连续两天高烧不退，神智模糊，可手却是紧紧握住她的，嘴里喃喃着“琪琪，不要走”之类的话。
想起他紧紧拥着她久久不松手，宋世琪以为他是在怕，也就任由他搂着。当耳边呼吸越来越滚烫身上重量逐渐加大时才发现不对，费力推开他，他径直往下倒，好在宋世琪速度快，用尽了力气拉住他，将他重新搬回了床上。
刚想离开去给他拧热毛巾，手就被握住了。无论她怎么掰，盛晨光都不肯松开。
无奈，她打了电话给Katrina。
很快，盛家的家庭医生过来，给他打了点滴。临走前打量了她一番，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宋世琪知道，盛老该是要知道了。
宋世琪趴坐在床边，定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食指指尖沿着他脸部轮廓滑动，动作很轻很柔。
“盛晨光，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
“很喜欢很喜欢我那种。”
床边衣服支架上，透明液体一滴一滴滴落，声音清脆。
灯光之下，两人身影有一部分紧密重叠融合，没有什么可以分开。
而仍然沉睡中的盛晨光，因为手中的那份温暖，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散去，紧抿着的唇也慢慢松开了。
他的琪琪，是真的回来了。
宋世琪是在邓洋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回家的。
趁着盛晨光还没醒，她逃了。因为心软，所以承认了。可冷静下来，那份纠结又开始缠绕于心。他到底喜欢不喜欢她？在还未能像以前一样掩饰这个纠结之前，她觉得自己没办法淡然面对他。
进门的时候，邓洋刚把早餐准备好，瞧见她，笑着招呼，“快来吃早餐。”
宋世琪一怔，他说出差，这么快就……
邓洋说：“事情处理完，就早一天回来了。”
宋世琪走过去，抿唇要解释，“我昨天……”
“我今早到的。”看了眼她手里提着还冒着热气的粥，“去买早餐了？”
“啊…恩。”点头后，宋世琪莫名的心虚。她没有想过，就算邓洋是今早回来的，可凭他的细心，以及他对她的关注，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没回来过。
邓洋始终温柔笑着，“快吃吧，吃了我送你去上班。”
“我不去！”反应过大，宋世琪低着头，“我的意思是，今天我不用去。”再顿了会儿，那股心虚感占了上风，她咬唇，“我们Boss生病了，因为照顾他，我昨天没回来。”
“恩。”
宋世琪抬眸，见他反应淡淡，有些诧异。她以为…她以为他会问为什么盛晨光生病了，要由她去照顾。她以为…她以为他会生气。至少……会不开心。
他说过：“晓云，不用紧张，我们是朋友。”
他说过：“晓云，你不想，我们就是朋友，永远。”
他说过：“晓云，你开心，就好。”
所以，就算心里不开心，他也会努力克制，不表现出来吧。
想到这儿，宋世琪眸里掩了一层愧疚。
他如此，让她怎么办啊？
如此爱着楚晓云的你，让我怎么办啊？
“邓洋，其实我……”
“晓云，”邓洋笑着叫她，如以前多次一样，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纠结再纠结，犹豫再犹豫，最终费了很大力气才下定决心要说的话，“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不必报备行踪。你开心，就好。”
“邓洋…”宋世琪咬牙，鼻尖一酸，眼眶便湿了。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办？
生着病的你，让我怎么办？
脑子里回响起Lisa的那番话，“晓云，这番话不是站在医生的角度，而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跟你说的。”
“邓洋有病。”
“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