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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退房了？”抱着安全帽的修赫瞪大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酒店前台接待员有礼地回答：“那位小姐今早刚刚离开。”
修赫愣了几秒，手握着拳头在空气中滑了半圈：“啧，就差一点！”
恩惠站在一所房子前，来来回回走了两三回，终于按下了门铃。
没人应。
长长的出了口气，恩惠回到在门前不远的出租车内：“走吧。”
飞机上，修赫歪着身子坐在座位上，身旁的座位放着一个大大的背囊，他自己的背囊。
他的目光不时地停留在背囊上，似乎是很好奇的模样，然而三番两次的，他也只是看看而已。
“啊……肚子饿了。”装模作样的喊着，他终于打开了自己的背囊，取出了几本书，就是真熙拜托他还给恩惠的几本书。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书很平常，都是讲一些金融知识的书，修赫翻了两页，除了觉得恩惠做的笔记很认真之外，实在是没有兴趣看下去……直到他看到了某一本书里的一张书签。
书签很简单，前面是韩国国花金盏花，后面是一段话，稚嫩的笔迹显示着是很早以前写的：
只有相信你自己，别人才会相信你。金恩惠，你是最棒的，Ａ－ＺＡ！↖（＾ω＾）↗
“呀……真是……这家伙实在太可爱了！”修赫拿着书签笑得不能再笑。
修赫并不知道的是，这书签是恩惠是因为家庭状况消极怠工，在盛英的逼迫下写的。
“人生要学会积极，把你的积极写在纸上，看的时候也会积极。”这是盛英的原话。
每次恩惠有负面情绪出现的时候都会把书签拿出来看，后来她升职嫁人之后，也就很少用到书签，这张书签也就一直夹在她刚刚学习生意时用到的书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借给了李真熙。
这个时候，美丽又有礼貌的空姐拿着一叠报纸走到修赫面前，用流利的法语问道：“请问您需要报纸吗？”
拿着书签正在独自发笑的修赫摇了摇头，同样用法语回答：“不，谢谢。”
空姐拿着报纸慢慢走向下一个机厢，一个一个询问，走到同样是亚洲人坐在窗边的女人身前，又问了一遍。
恩惠瞟了一眼看都看不懂的法国报纸：“Ｎｏ，ｔｈａｎｋｓ！”
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之前没有见到人的恩惠怅然若失，忽然间想起了她的ｌｕｃｋｙ书签，叹气，要是书签在就好了，她绝对不会这么倒霉。
——
机场，印象之中总是充满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一天也不例外。恩惠站在仁川机场中心，望着四周熟悉的亚洲面孔，慢慢地舒了一口气，她其实真的不太习惯到处都是外国人。拉着自己的行李箱除了闸口，远远地就能望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瘦弱身影，恩惠的心正在慢慢地发凉。
“妈……”恩惠走到那人的跟前，情绪低落，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地喊着。
“嗯，”点了点头，郑娴淑女士挤出一个微笑，然后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我们谈谈吧。”
“好，”恩惠拉着自己这一辈子的母亲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到机场外：“我送你回家。”
郑女士的家和恩惠不同，并不是住在豪华的江南区，而是普通很普通很普通甚至是有些贫穷的江北区里，因为据说如果住过大的房子会让她觉得恐慌。
虽然手拉着手，然而两母女意外的同时一言不发，恩惠沉默地望着出租车外面快速闪过的风景，郑女士则看着自己女儿的脸色，怯懦地不敢说话。
“您想说什么呢？”坐在地板上，恩惠除了工作时其实很少面对别人说敬语，只有在两个人面前，她永远保持着敬而远之的姿态，一个是她所谓的恩人，一个是对面的女人，那是她的妈妈……软弱到让人害怕的女人。
“先喝点茶吧。”
郑女士拿出茶具的手一颤，紧接着恢复正常，把客人用的茶具和茶水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喝茶？恩惠举着手里的茶杯几乎想发笑，世界上有几个女人会把自己的女儿当做客人一样招待？看了一眼强自镇定的母亲，恩惠闭上眼，咽下苦涩的茶水。呵……还是个如洪水猛兽的客人。
眼见着恩惠手里的茶杯空了，郑女士连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再喝一杯吧。”
恩惠没有应声，只是无言地顺从着母亲的动作，她倒，她喝。
时光在喝茶与倒茶之间一点点地流逝，恩惠已经喝下了一壶的茶水。尽管这茶水并不好喝，但她依旧面无表情地全部饮完。
“您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吗？”在郑娴淑近乎惊慌的表情之下，恩惠的耐心已经被磨光，既然她不想开口，那么就由她这个当女儿的替母亲分忧。
本来郑女士就在静默的气氛中焦急而害怕地思考着，恩惠突然出声给她一个狠狠地惊吓。
“啪！”手中的茶壶掉落在地板上，本就不剩下多少的茶水统统沿着茶壶的轨迹流了出来。
“我……我……我去拿抹布整理干净。”就像是后面有人在追赶一样，郑女士飞快地逃离。
眼疾手快地把母亲按住，恩惠遇事最讨厌的就是逃避，偏偏她就有了这么一个妈：“我走了之后您再整理吧，先把事情说完，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郑娴淑慢慢地坐在没有沾到茶水的地板上：“恩惠，你怎么能这样对会长呢？他是我们的恩人呐，当年如果没有他……”
“我们两母女现在不知道在哪流浪，”无比娴熟地接下后半句话，恩惠瞥了一眼瞬间无话又被她吓到的母亲，努力地压下自己心中的失望，语气里难掩无奈：“您应该知道，不是我主动离婚的。”
“那你也不应该说什么离开张氏的话。”郑女士难得强硬了一会，只是脸上仍是怯懦的表情。
“所以就应该让我在前夫和第三者眼皮子底下工作吗？”恩惠望着因为她的话无语凝咽的母亲：“我听说世界上所有的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妈妈，您是我的妈妈，我是您的女儿，您总是这样对我，难道不会心疼吗？一次，哪怕只有一次，您可以为您的女儿我，而不是那个什么狗屁恩人想一想……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恩惠说完了想说的话，受到强烈打击的郑女士仿佛风中的柳絮，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连衣服沾到了茶水都没有注意到。
从母亲家里出来，恩惠漫无目的地走在首尔街头，就算身后有个行李箱，就算她的身体非常的疲累，她还是不想回家，不想回去面对那空空的房间。这么想想，其实郑女士的害怕也不无道理不是吗？人最怕的不是黑暗，而是孤独。
随意地找了一间咖啡厅，恩惠在舒缓的爵士乐和香浓的咖啡香之中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次她没有点黑咖啡，而是炭烧咖啡。抿一小口，品味一下，她突然间发现，也许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想到上一次给她点了炭烧咖啡的人，恩惠享受的表情逐渐变淡，大概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吧，总觉得有些可惜，有些遗憾。
把口袋中的手链拿到眼前晃了晃，手链发出清脆的声响，恩惠摇了摇头。真是，想什么呢，就算为了再一次被妈妈抛弃而难过也不能后悔于拒绝一个臭小鬼，金恩惠做过的事是绝对不会后悔的……何况现在就算是后悔也没用了，那家伙现在说不定在巴黎有多逍遥呢。
当心情正常了的恩惠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某个她以为正在巴黎逍遥的家伙抱着一个大大的背包坐在她家的门口睡觉。
凉风阵阵，恩惠渐渐地皱起好看的眉毛……谁给他的权利在她家的门口睡觉！
“喂！喂！”恩惠把行李箱立在一边，走上前低下自己的身子推搡了两下睡熟的男人。
“唔……”揉了揉眼睛，修赫睁开眼就看见了他的命运女神，一边心中感慨着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一边兴奋地跟女人打招呼：“呀！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哈！”恩惠为自己前一个小时对这家伙的怀念而感到羞耻，她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如果你的脑子没有被硫酸洗过的话应该能反映出来我们一天前才见过，混蛋。”
“那是我实在太想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修赫一点都不知道羞涩地说着肉麻的话。
恩惠真的很不想搭理这家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吗？”修赫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哦，我离家出走，现在无家可归。”
“别一脸自豪地说出青春期少年才会做的事，你虽然比我年轻，但距离那个时候已经很遥远了，”恩惠翻个白眼：“还有，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我家，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
“嘿嘿嘿……”修赫干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舅妈这么够义气告诉他恩惠的情报，他怎么也不能再一次出卖舅妈，只能转移话题了：“啊……好冷啊，这个时候通常不是应该请客人进门的吗？”
眯了眯凤眼，恩惠十分怀疑地望着眼前装傻充愣的男人，不过，她还是用钥匙把门打开，顺便把“客人”放进自己家里：“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