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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兄弟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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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其瑞笑笑:“纵然老天不公,我如今也释然了。等我能自立了,也就分明了。”

    方其宗点头也笑:“父亲在时,大家都不齐心,全是窝里横。如今他去了,不说你,就连老三也长进了些。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去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担心了……”

    方其瑞忙“呸呸呸”说他胡说八道。

    方其宗示意方其瑞扶他起来,拿出一纸文书:“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方家的,虽然母亲处处防备你,可你却一心为了我们。只是架不住你大嫂成日里说,谁见了那么多银子都会心动,乾哥儿又太小。若说我以前还怀疑过你,为了宝乾的将来,食不安逸夜不安寝的,是我小家子气小肚鸡肠了些。二弟你莫跟我见怪。我这病拖一天是一天,总怕哪天撒手人寰了,留下她孤儿寡母没个倚仗!”

    “可你的高风亮节,委实让我汗颜。”方其宗指着文书说道:“如今方家能人辈出,可让我放心的,也还是只有一个你。若是我不在了,宝乾的这份家业,还是归你管。你存着也好,自己经营也好,都随你。我上面已经写明白了,点算的资产是店面二十一处,田庄十五个,现银十五万两,方家的宅子一座。其余的产业归于公***你们开支。你瞧着如何?若是你经营的话,后面的收益全都归你。”方其宗拿出床头的印泥:“你同意的话,就按个手印。”

    这是见方其瑞打算远家去,要丁是丁卯是卯全都说清楚,省得方其瑞再担养活方家的责任,却又落得个为方宝乾白干活的下场。

    “我知道大哥在留我,可我心意已决。”方其瑞早在把铺子全都交出去时就已经想清楚,既然方家的祖训在此,庶子身份一辈子也上不得台面,莫不如快刀斩乱麻,大家都安。

    “这份文书,还是给三弟签吧,他到底是嫡亲的叔叔,如今人也收敛了许多,日后还大有可为……”方其瑞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我不在家,还望大哥照拂家贤母子几个一二,她性格直,又不懂大宅门里面的弯弯绕绕……有时候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方其宗见他话说地坚决,一点余地也不留,不好勉强,只能叹口气:“是我想岔了,此刻说起来迟了些。若是一开始就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规定好,也不至于大家彼此之间猜忌,乱了心神和情谊……”

    方其瑞并不附和,只礼貌说了几句就告辞,方其宗坚决拿了一千两银票给他做盘缠。

    商队起程时是初夏,路上花费两个月,来去四个月,再在西北盘两个月,再回来,恰好赶上冬季和年关,正是所得物品最好出手的时候。

    两个人依依惜别,方其瑞像是永不餍足似的,将她吃干抹净后犹自不过瘾。

    何家贤劝道:“明日还要赶路,省得腿软。”

    方其瑞仍旧手握着她的丰盈不放,嘟哝道:“一去半年,怕是想你的紧。”

    何家贤自从生完孩子丰腴了些以后,方其瑞若非是守着孝期,倒是比以前新婚时还要黏着她,痴迷不已。

    翌日一早又抱着两个孩子亲亲,舍不得,叮嘱了又叮嘱,才一步三回头走了。

    汀兰院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崔嬷嬷并不会因为然然暂时没了爹在家,放松对她的管教,仍旧是严厉得很。

    好在然然懂事,苦些累些一声不吭,倒比十岁的方玉莹还要坚韧些。

    这一日崔嬷嬷教了规矩,才道:“这规矩是大有用处,都给我好好的学,这是嫁人后见婆家长辈的规矩。”包括行礼,奉茶,说话,察言观色等等。

    方玉莹就道:“嫁人还早呢,这也……”

    话音未落崔嬷嬷就怒喝一声:“姑娘家家的,嫁人也是你能说的话?伸出手来。”

    方玉莹脸色一紫,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这些日子她挨的板子最多。

    崔嬷嬷规矩严苛,一字一句都严格的很,稍不注意就要挨打。

    然然年纪小,学的部分少,大部分时间都是随两位姐姐,崔嬷嬷到底没跟她认真。

    但是对两位未出阁的小姐就严格多了。

    周氏和何家贤开始还劝几句,待崔嬷嬷毫不留情的打了她们以后,也不敢再劝。

    方玉莹见崔嬷嬷走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又不敢哭出声音来。

    就听然然脆生生的在后面道:“我娘教我读书,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崔嬷嬷,若是八姐姐可以不挨板子就能再不说错,可否不打她了?”

    方玉莹一听急忙点头:“嬷嬷,我说话太快,以后再不敢的了。”

    崔嬷嬷回头瞧了然然一眼,走回到座位上坐下,揉揉眉心:“晌午了,日头毒,你们回去歇着吧,傍晚了再来。”

    也不说然然说得对不对,也不说还打不打方玉莹。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回去,周氏在路上跟何家贤嘀咕:“当初说这个崔嬷嬷厉害,我还不信。如今瞧着两位堂小姐的举手投足,言谈礼仪,倒真的和大家小姐们差不多了。”

    这一点何家贤虽然不屑,但是也不得不承认。

    不屑的是各种条条框框仍旧约束着女性,却没有约束男性。

    承认的是,方玉翠和方玉莹经过崔嬷嬷的教导,穿衣打扮大方雅致,走起路来弱柳扶风,说话轻声细语,略微一打趣就含羞带怯,很是惹人喜欢。

    之前方其瑞还时不时有信来,后来走得远了,信越来越少,从十天到半月,到一个月,何家贤心里担心,又不敢说出来。

    待入秋了,梅姨娘叫了她去,让她不必跟着崔嬷嬷再学规矩了,转而跟着她学管家事。

    何家贤一愣,以为哪里惹了崔嬷嬷不快,生怕她会连累到然然,急忙去问崔嬷嬷。

    崔嬷嬷眯起眼睛笑着打量何家贤,眼里并无恶意。

    “二奶奶想多了,您是如此有福之人,老身岂敢为难。”崔嬷嬷笑着道:“不知道二奶奶还记不记得,上次的葵水是何时而来?”

    何家贤听了略微心安,再顺着崔嬷嬷的话一想,忍不住恶心反胃起来,算一算日子,应该是有了。只是最近一段时日忙着应付崔嬷嬷,根本没去主意,这样看来约莫是三个月了。

    崔嬷嬷于女人的事情上,真是明察秋毫啊。

    又听崔嬷嬷说道:“其实于二奶奶来说,学不学规矩都不重要。二奶奶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这些规矩。”

    她叹口气:“说来也是,二奶奶有瞧不上的资本。听说您从小学问好,饱读诗书,一个才女之名,就不知道多少男人爱若珍宝,自然不会在小节上苛刻于你。再者,您能生养,算上这一个,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这于大宅门的女人来说,更是安身立命之本。您有了这两样,规矩于您,是不顶用的。这辈子,您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就能好好的坐稳祖母的位置。”

    崔嬷嬷看着何家贤惊诧的目光,面露得意之色,似乎也为自己的聪明感到自豪:“可世间的女子,并不是每一个都像二奶奶这样有福气的。你瞧大奶奶,她不会生养,如今才得一个哥儿,若是妾室越过她去,她拿什么傍身?再瞧瞧两位小姐,虽说家里也是做官的,可做的什么官,你我都清楚。若非梅小姐运筹帷幄,她们二人,不过比那乡野村妇略微好一点点而已。”

    何家贤听了心里不舒服,反驳道:“也不一定要嫁入高门大户,只要得一心人……”

    “二奶奶说笑了。”崔嬷嬷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二奶奶是书读的太多了吧?我且问你,一心人是怎么个一心人?你别忘了,你家的爷,关上房门,才是你的爷。对外,他有祖宗,有父母,有亲戚朋友,有他的体面。做妻子的若是不能处处为他争光,反而被人耻笑,那家门上面,也是不幸。他护得了你一时,护得了你一世?他能不嫌弃你,他的家人呢?你得明白,这世上,于庄稼人来说,收成要紧。可于大户人家来说,脸面要紧。”

    她说的这些,何家贤是明白的,且一直都明白,若非如此,不会让然然来受这种苦。

    崔嬷嬷见她态度恭谨起来,满意的点点头:“二奶奶是个通透人,我一说就能明白。可这明白是一回事,下定决心是另外一回事。小小姐年纪小,正是调教的好时机。若是二奶奶下不了决心,就趁早将她领回去……后面的规矩,若非真能狠心之人,老身一般都不会教的。”

    然然已经是个小姑娘了,难免活泼好动,何家贤也觉得她学规矩学的累,心里不以为然,晚上都不大逼她练习,反而是骄纵着让她休息,崔嬷嬷定然是知道了,逼自己表态。

    可崔嬷嬷也是个明白人,何家贤也直言不讳,将心里的顾忌说与她听:“多谢嬷嬷教诲。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嬷嬷指教。”

    崔嬷嬷颔首示意她说。

    何家贤便道:“我知道您说的女子生活不易,必须要学会这些心机可手段。可若是光靠这些手段,是保住了荣华富贵,得了公婆喜爱,可若是心里不快乐,又当怎样?若是事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得了哪些又怎么样呢?我一直认为,人生在世,还是快活二字最为重要。”

    崔嬷嬷抿嘴一笑,瞧着何家贤许久才道:“二奶奶说的没错。可若是公婆不喜,夫君不爱,又如何会快乐?”

    何家贤赧然羞愧。是啊,没有人喜欢的人,一直遭人排挤的人,怎么会快乐?

    “手段和规矩,是一种技能。若是遇到简单之人,藏拙不拿出来便是。若是遇到难缠之人,有本事自保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崔嬷嬷笑笑:“二奶奶错就错在,把手段和快乐,弄成了对立面。是谁说的,善于使手段之人,就一定不快乐?”

    “我听说,二奶奶与从四奶奶要好。那依你看,从四奶奶是善使手段之人吗?她又过得快乐与否?”崔嬷嬷循循善诱。

    “再者,手段和心计再厉害,还是取决于使用她的人。若是一心向善,自然是结善果,若是一心为恶,即便是没有手段和心计,难道恨极了不也是杀人放火吗?”崔嬷嬷笑着:“作为方家的小姐,基本上就是定了日后的出路。待到及笄了,小小姐不外乎是找一个高门大户的人家,嫁过去侍奉公婆,相夫教子。这都是能看得见的。难道二奶奶还盼望着方家倒了,小小姐落魄,最后嫁一个庄稼汉。可庄稼汉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有公婆姑嫂的。且不说连衣食都自顾不暇了……”

    何家贤赧然的很,急忙行礼:“崔嬷嬷说的极是,是我狭隘了。”

    崔嬷嬷笑着道:“二奶奶不是狭隘,是自身的机遇不一般,难免会主观带入。您是从何家嫁到方家,说起来本身就是高攀,因此处处谨慎,小心翼翼,觉得生活辛苦,便也如是想小小姐罢了。可崔嬷嬷我走得多,见得多,自然比你更明白,女子要活的快乐,之间的紧要之处。”

    何家贤一想还真是。之前她虽然不反对然然跟着学,可心里的确是不以为然的。

    但是崔嬷嬷的话逼着她不得不去面对,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若是方家顺利,然然今后的路,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爸爸妈妈失败的婚姻,让何家贤明白不能依附于男人。

    可到了这古代,却是必须依附于男人。

    时至今日她才真正明白,女人独立自主是很重要,可也必须要有驾驭男人的手段。

    然然有方家作为娘家,经济上面自然是独立的。可若是驾驭不了男人,日日伤心难过,也是另外一种失败。

    崔嬷嬷见她听得进去,又劝道:“说起来,小小姐是不用担心的。她聪明伶俐,一点就通,日后必不会有大错。又承袭了您好生养的体质,三四个孩子不在话下。再者,方家有钱,娘家也算给力,是个大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