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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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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寂然片刻, 上皇望了一眼阶下的青年,投过来的视线冷漠而不悦:“皇帝可是不愿?”

    永庆帝心底一跌, 随即俯首回答:“儿臣不敢,父皇教诲必当谨记于心。”

    座上的人神色微动,双目凝结一丝无形的压迫,不冷不热的说:“肃亲王与忠顺不用多说,刘仲勋与黄庭都是孤一手提拔起来的老臣, 可保忠心无虞。”顿了一下,语中透出浓浓的倦怠:“你现在或许心中不忿,时日长了自然懂得好处。”

    永庆帝始终垂着头,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恭声应道:“父皇思虑得极是。儿臣资质愚钝, 假设没有父皇的栽培把持,断无今日之成立。”

    眉宇略舒,上皇的面容缓和稍许,现出了两分满意之色:“皇帝若能领会, 也不枉费孤的一片苦心。”

    永庆帝走出殿门时, 面色从未有过的难看, 而此刻的大明宫正笼罩在夕阳金辉下, 飞檐琉瓦染上霞光绚丽,仿佛渗血一般的殷红。

    看左右来往无人, 年长的贴身内监察言观色, 知机的回禀:“陛下稍安勿躁, 廉王爷已在明德殿等候。”

    永庆帝听了, 立时神清气爽,三步两步就赶到明德殿去了。瞧水澜果然坐着饮茶,胸中垒块似平息了大半,忙迎上来笑道:“见到皇叔,简直如蒙大赦。”

    水澜同时欠身行礼,俊美的脸庞上徐徐蕴起了笑意:“陛下是刚从德康宫过来?”

    永庆帝向内监递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的将内室的门一掩,他极力的压低声音说:“废总理处,改立四辅政大臣。”

    水澜半天没言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在紫檀小几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整个屋子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永庆帝一直看着他,隔了一会才听说:“四臣辅政未必不可,但陛下不如直承上皇,再加两个人。”

    说着,只见蘸了茶水的指尖在光可鉴人的台面上,写了两个出人意表的字,一个是东,一个是西。

    永庆帝抬起头,炯炯的盯着他,眼中满是迷惑不解:“这两人,上皇怎么会肯?”

    水澜微微一笑,又书写了两个字,再问:“如果是这两个呢?”

    永光帝细细思之,眼光一点点亮了起来,颔首不绝:“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皇叔好谋略。”思了片刻,指着那个孟字,问道:“不过为何要加这人?”

    水澜突然眨了眨眼睛,含着一缕神秘的笑:“陛下即位业已两年,中宫如今还无主吧?坤宁宫也该迎接新的主子了。”

    永光帝见说这话,猛地将手一拍,喜之不尽道:“是了。他好卖弄才干,平日里正眼馋没机会沾手,即使上皇犹豫,自有人替咱们四处去活动。”

    天色将晚,永庆帝苦留他用过膳再去,水澜笑回:“你我还是多避忌着,对陛下只有好处。何况臣答应了回家吃饭,迟了恐夫人怪罪。”

    永庆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调侃道:“侄儿都忘了,皇叔家有娇妻,不留神惹得雌威大发,怕皇叔今夜要孤枕难眠。”

    水澜笑着也不反驳,于是一径告辞,永庆帝送至殿门前,眼看着人走远了方回来。

    坐马车出朱雀门,行走了半日,将到廉王府门首前,水澜忽然吩咐把车停到后院,摒退了所有随从,向虚空笑了笑:“好汉跟了一路,不妨现身一见?”

    一语未了,似有风掠过灌木丛的声响,院门边已经出现一个人影。

    水澜抬眼望过去,这次的面目全然更换了一张,唯有眼睛依旧明亮,愕然之下不由一哂:“姑苏一别已有月余,李兄还能记挂在下,实在荣幸之至。”

    那人瞅着他许久,干涩的嘴唇才动了一动:“我打听过,你是廉王。”

    傍晚的风卷起衣袂蹁跹,还带着一丝酷暑的燥热,水澜仿佛早就预料到,点头笑道:“不才正是水澜。敢问李公子名讳是?”

    那人半垂下眼睫,脸上说不出的讽刺:“我这种人,还哪配得上姓李。”

    水澜恍然不闻,平静的接过话茬:“李兄何必苛己甚严?人生在世不称意者,十有**。不如进府稍坐,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聊。”

    许是面前的男子风仪着实不俗,言谈又太过温润,他踟躇半晌,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水榭临池,竹帘半卷,小厮捧来黄梨菊花纹的茶盘,上面摆上一对楞口粉彩的小茶盅,水澜递过去一杯,便问:“李兄从姑苏风尘仆仆到京城,难道是特意来找小王的?”

    “王爷客气了,鄙人李归,字殊同。”李归接过茶却没喝,盯着升起的袅袅雾气出神,口齿有些慢拙:“荣威将军乃鄙人的祖父。误军鞑靼国一事后,除祖父和父亲被斩首,咱们全家发配至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但绝大多数都死了半道上。”

    说到这里,李归紧紧的咬住了牙,听着像是哽咽:“有被活活鞭挞而死的,有的瘟疫病死的,也有女眷不堪受辱自尽的。”

    水澜没言语,只得喟叹一声。宁古塔常年冰封,在辽东极北去京七、八千里,流放者往往下场凄惨,甚至当地人分而食之,十分骇人可怖。

    李归喝了口茶,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趁夜杀了看守人,和两个叔伯兄弟护着母亲逃出来,被朝廷通缉追捕。两位兄弟都被抓了,为免追捕,跟着江湖人学了这一手易容之术,又带母亲逃往姑苏。或许餐风露宿太久,老母染上了咯血病,那日我实在没法子了,就想劫两个为富不仁的盐商换些汤药,差点失手被擒,幸好遇上王爷。”

    说着竟伏下身欲叩拜,水澜赶忙拦住了他,口内轻淡的责备:“男儿膝下有黄金,万不可如此!与小王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倒是李兄,以后有何打算,毕竟还要带着令慈。”

    李归的眼神又恢复了木讷,呆着脸回答:“那日虽有王爷援手,母亲仍没能挺过去。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所,王爷这一问真把我问住了。”

    水澜想了想,沉声道:“李兄节哀。不过你既有改头换面的本领,可曾想过入伍建功立业,有朝一日或能重夺昔时光耀?”

    神色不经意的动了动,但李归始终没吭声。

    一席话让黛玉也跟着泛起涩意,一面劝慰:“好端端的,我又不是来怄嫂子生气。平儿的事,嫂子依旧搁在肚皮里,琏二哥那头还留心着,以嫂子的手段,迟早寻的出破绽。”

    听如此说,凤姐忙擦了擦泪,掀唇儿笑了:“妹妹劝我那些好话,我何尝不懂,心里竟大感激你才是。你是有大造化的,如今当了王妃,听嫂子一句俗话,咱们女儿家指望不上男人,还是要有个儿子傍身,将来才不孤不独。”

    黛玉也不言语,止不住往自己身上想,也不知将来会否与水澜这般不堪。倘或真有这一日,依她的脾气,又那里能忍气吞声?但她私心里总以为,水澜应不至于如此。

    二人彼此又叮咛一番,见天色不早,黛玉便抽身去了,凤姐送至垂花门外方回来。

    那凤姐到房里,自伏在枕上出了一会神,将黛玉所言颠来倒去的思索,念及素日里众人对平儿一片颂扬之声,反于自个儿鼻子眼儿全不是,气血两亏不得好,说来是为太太当臂膀,一时不防真有事,恐怕也不中用,暗地又落了一回泪。

    现今看来,还不如紧溜之中该退步,回头看看。趁着间隙,一桩事将外头的狐媚子料理了,二件便是将身子保养好,毕竟像她对林丫头所说的,还得有个儿子腰杆子才硬。

    转念想到初嫁时,与贾琏虽偶有拌嘴,倒有无限恩爱,他对自己也算言听计从。是不是真像林丫头讲的,自己太过刚强的原故,无意折损了他的男儿面子?

    说着,一壁叹气,一壁摸着平坦的小腹,心道:这里何时才能有个哥儿呢?

    话分两头,却讲水澜见黛玉回到王府,气色有些个不善,遂问春晓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