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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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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黛拉的眼里满是哀求,嘴唇轻轻颤抖着,看上去柔弱无比,这让谢挽英产生了一种她在欺负一个普通弱女子的罪恶感。但是她又立刻想到,当初蒂埃萨也是在圣乔治面前装得弱不禁风,才让那个骑士对她心生怜悯,然后她就把他引到了邪恶女王露西弗拉的宫殿,害得他险些丧命。

    她本来想继续讽刺斯黛拉两句,但是她感到无比的疲惫。而且在她心中的某个角落,她不希望继续用言语攻击这个女人,她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于是她放下了手,道:

    “凭你的实力,根本用不着装成一副可怜的样子向我求饶。蒂埃萨,拿起你的武器,和我决斗吧。”她打了个响指,斯黛拉手腕上的金属便重新变成液体悬浮在空中,然后落在地上。

    斯黛拉揉了揉已经被金属坚硬的边缘划出血的手腕。白皙的手腕上,道道红痕触目惊心,但是却并没有像普通血族一样立刻愈合,而是继续隐隐渗着血。

    “不,道术师,你错了。我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强大的幻术师了。当年圣乔治打败了我后,我深知自己已经害了太多的人,做过太多的恶事。我已经背弃了冥府的君主,放弃了他赐给我的所有的法力。现在的我,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区别。如果我还有之前那些法力的话……”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怎么可能沦落到变卖我养父母的遗产,给养这些厄尔斯特的平民呢?”

    谢挽英看了她一会。她记得斯黛拉曾对她短暂地讲述过爱尔兰动荡不安的历史。英格兰对其多次侵略,强行抹杀当地的凯尔特宗教以及他们的盖尔语。在文艺复兴时期,由于主张罗马天主教的玛丽一世的影响,许多被派去爱尔兰的权贵都是罗马天主教徒。等到这些天主教徒和爱尔兰人勉强算是能和平相处之后,伊丽莎白一世登基了。这位新女王又向爱尔兰强制推行基督新教。百余年后,英国发生了内战,克伦威尔将军推翻了君主制的同时又一次对爱尔兰进行了入侵,并没收了大量爱尔兰的土地,将土地的所有权交在了基督新教教徒手中。但是这场内战9年后以失败结束,查尔斯二世重新成为了国王。

    常年被英国侵略与殖民,爱尔兰的经济十分不景气。查尔斯二世并没有归还那些被克伦威尔没收的土地,令爱尔兰的饥荒问题相当严重。当初斯黛拉讲到这段历史的时候,曾经露出非常伤心的表情。谢挽英如今总算明白了,她曾经生活在那个时期。

    “虽然现在爱尔兰总算平静了些,并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但是这个国家早已经四分五裂。”她说,“基督新教的教徒们——比如那个威廉姆斯——终日想要抓捕并处决所谓的异教徒。躲在我这里的人,大多是由于这种原因,被逼迫逃难的。他们的存在绝对不能被英国人发现。英国人不敢贸然进入这片迷雾森林,因此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谢挽英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会,她改变了主意。因为她忽然想起,曾祖母的手札似乎提到了奇迹之年和蒂埃萨有什么关联。而她梦里的时间,好巧不巧,正好是1666年。她留在斯黛拉身边,说不定可以解开那个谜题……

    但是就算不了结了对方,这并不代表她不会折腾斯黛拉。谢挽英盯着那个美丽的女人,看到她头上的蔷薇,就立刻想到了之前她对艾利尔笑得开心的样子,她心中不知为何就更加烦躁了,而且感到极为挫败。

    斯黛拉正靠在墙边处理着手腕上的伤,但是却忽然被一道影子盖住了。那个身材高挑的道术士正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一手撑在她耳边的墙上,完全将自己笼罩在了她的影子里。谢挽英伸出手抚摸着她下颌上之前被自己勒出来的红印,明明是很轻柔的动作,却让斯黛拉的身体僵直住了。谢挽英垂下眼睛,修长的睫毛像是黑色的羽扇一样在白皙的脸上打下了阴影。然后,她露出了盈盈笑意。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护那些平民,我也不好杀了你,但是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这其实又是你演的戏。否则……”

    她的手指按着对方娇嫩的唇瓣,然后动作缓慢地下滑,落到了她的颈子上。对方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看上去她十分紧张。谢挽英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但是却像是黑色的深潭,幽深令人望不到底。她的手指最终落在了斯黛拉的胸前。斯黛拉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低头之时只见对方两只白皙的指头竟已经变成了棕色的枝干,连接着光洁如同白玉的肌肤,看上去诡异之极!

    斯黛拉望着插在自己胸口的“手指”。对方没有伤到她的心脏,却已经刺破了皮肤。鲜血已经涌了出来,渐次染红了她棕色的连身长裙。谢挽英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鲜血的温度,以及那在自己掌心下跳动的心脏,让谢挽英明白了——她还有心跳和体温,现在的她还不是吸血鬼。

    “你……你不是人类。”她道。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谢挽英笑得妖魅,“你只是希望你知道,如果你做出什么不乖的举动的话。我随时可以杀了你,杀了你的情人艾利尔,杀了你在意的所有人。”见斯黛拉只是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并为理会自己,她便猛然抽出手指,用尚未变回原型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

    “我……我明白了,道术师。”

    “我难道没有名字么!”

    “……谢挽英……大人。”

    她的那声细不可闻的敬称令谢挽英如梦初醒。看着如今柔弱极了的斯黛拉,她胸前的血迹,手腕上、颈子上和下颌角的斑斑红痕,谢挽英忽然感到极为内疚。她想起刚刚自己拿艾利尔和她的人民们威胁她的话,她是在用对方的善心和爱心——假如斯黛拉是真诚的话——来威胁她,自己才是真正的恶人。

    斯黛拉害怕的样子令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厌恶无比。她放下了对她的钳制,手指重新变回了白皙的肌肤。

    谢挽英疲惫地说道:“不必对我使用敬称,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人’。”

    “……好的,谢小姐。”

    谢挽英忽然有些怀念对方叫自己“挽英”的时光,但是她并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之后,斯黛拉给她安排了房间,就在斯黛拉自己的卧房不远。她然后又令人给谢挽英准备了晚餐——其实就是半个蒸土豆和一块非常小的面包。谢挽英没有抱怨,毕竟在饥荒时期,能吃到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歇息的时候,她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来人敲了敲斯黛拉的门,从他的声音,她判断这个人就是之前的艾利尔。

    斯黛拉开门把他迎了进去。谢挽英坐在极为宽敞却也极为空荡的客房里,忽然想到了艾利尔说的什么商人和他们的使魔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好奇。但是她实在不想听斯黛拉和她的情人的墙角,于是决定按照李玄清教授的方法打坐,但是她脑内却总是出现斯黛拉和艾利尔亲密的样子……真是气死人。

    但是她预料中斯黛拉和艾利尔滚床单的事情似乎没有出现。十七世纪的建筑隔音效果并不太好,谢挽英时不时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对话声。他们说的具体的话就听不太清了,谢挽英只听到艾利尔声音非常严肃,斯黛拉则是时不时叹气。没过多久,艾利尔就推门离去了。

    之后,隔壁就传来了斯黛拉的抽泣声。

    在谢挽英的印象中,斯黛拉一向是强势而镇定的。当初面对筝的攻击,她都能面不改色抵挡而下,然后冷静地收拾残局。再说,既然她是蒂埃萨,她便是漆黑之刃的首领。能统领那些邪灵的人,能将圣乔治囚禁的巫女,又岂会是这样一副柔弱堪怜的样子?

    但是斯黛拉的抽泣声实在令她心痛。她想去安慰她,但是一想到自己白日里的所作所为,又顿觉得没有立场。于是只好坐在墙角的床上努力打坐入定,但是她心乱之极,因此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又过了许久,她听见斯黛拉的房门开启的声音,然后脚步声由近变远。谢挽英跟了上去,但是没有法力的斯黛拉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了,而是继续一个人向前走着,最终来到了最北边的一个房间。和其他空荡荡的屋子不同,这个房间终于有了点欧洲贵族古堡该有的样子——红色的地毯刺了金色的绣纹,精美的雕塑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杰作。

    看着这屋里的各种摆设,谢挽英总算明白为什么斯黛拉没有变卖这里的东西的原因了。这是一个祈祷室,变卖这里任何的东西,都是对她所祭拜的神灵的亵渎。

    ——什么时候魔女蒂埃萨开始虔诚地祭拜了?

    谢挽英躲在了一尊天使雕塑后,斯黛拉则是走到了祭坛前,跪下了身来。

    “仁慈的圣母,请您庇佑这些逃来我这里的人吧。虽然他们中有许多人都不是您的信徒,但是您能宽恕一切罪孽,您能原谅一切,您的爱是无私的。请您保佑他们免于那两个来自英格兰的恶魔的魔爪,请您……”

    向雕塑祈祷,是天主教的行事,基督新教因此批判天主教,认为他们膜拜雕像和图画,因此不能理解《圣经》本身崇高、不能被由简单的雕像或者图画表达的教义。斯黛拉面前的雕塑是圣母玛丽,她裹着头巾,赤着双脚,披着长衣,表情痛苦,胸前被七把长剑所贯穿,那七把剑代表“圣母七苦”。

    斯黛拉在玛丽的雕塑前诉说了很久。她先是忏悔自己作为蒂埃萨时的罪孽,然后又请求圣母保佑爱尔兰,保佑厄尔斯特。等到晨光熹微时,她才站起身离去。第二天,艾利尔晚上又来拜访了她,两人又严肃地交谈了什么,然后斯黛拉便又去祈祷室祈祷了一夜。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

    终于,谢挽英决定做点什么了。就算斯黛拉依旧是装的——虽然现在她已经没什么理由怀疑她对城堡里的人的心意了——她也实在是付出了相当多的泪水和汗水。她不能继续无视斯黛拉的痛苦,以及这几天来她听城堡中人闲谈时,对这位女伯爵的钦佩和感激了。

    等到第七天,斯黛拉擦干眼泪,在窗外黎明晨光的照耀下刚要离开祈祷室时,跪得太久的腿忍不住一软,但是她却没有如同预期中的一般栽倒在地。她的手臂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拉住了。她惊讶地抬起头。

    “凯瑟伦女伯爵,”谢挽英的脸被晨光镀上了一层金色,“你既然不是爱尔兰人,为什么会为他们做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