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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铁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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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黑透,萧宝儿借着月光扣响门环。

    等了好半天,一个中年男子打开门问他们有什么事儿。男子没点灯,身后的屋子也没有光亮,黑漆漆的一片着实吓人。

    杨公公探头往里看了看,忍不住问:“黑布隆冬的,为何不点灯?”

    男子回答,“我知道路在哪儿为何要点灯。”

    杨公公刚找回一点儿还是太皇太后跟前红人的感觉,被中年男子一句话呛得有些不舒服。正打算说回去,苏苏拉了拉他,示意其没必要和中年男子计较。

    他瞪着苏苏,眼神里写着:中年男子就是铁公鸡,不点灯是因为省钱?

    苏苏肯定的点点头。杨公公没有和姚溪桐相处过,只要见识过姚溪桐一些处事方法,会发现这对父子有很多非常相似的地方。

    萧宝儿既然扣响门环,自然要和铁公鸡说点儿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说她和姚溪桐是拜过天地的夫妻,铁公鸡肯定不会把她当儿媳。北辽公主价值百金,此人定会在第一时间把她给卖了。

    “那个……”

    “我这里可以留宿,一人一两银子,若要包三餐,再加三个铜子儿。”

    萧宝儿松了口气,“我们留宿。”

    “点灯过夜一两银子一晚。”

    杨公公觉得这话就是针对他的,大呼,“不点灯怎么洗漱?”

    “洗脸不都闭着眼,要灯干嘛!”

    “你……”

    苏苏再次拉住杨公公,若为这点儿小事儿生气,只怕接下来会被气死。

    杨公公把银子如数付给铁公鸡,后者接过银子先是闻了闻,接着就塞入口中。以为他是咬咬银子确定真假,杨公公不屑的说,“都是真的,钱庄里刚取出来的纹银。”

    铁公鸡的奇葩程度显然不在他们的理解范围内,只见他把银子含在嘴里又吐出来,接着含下一块。恶心得让苏苏、杨公公,淳王全都别过头不想多看。

    萧宝儿好奇递出一锭十两纹银,想知道那么大的银子铁公鸡该怎么办。后者含不下,狗一样将银子舔了个遍,“这是预付什么的?”

    “我要住姚溪桐住过的房间。”

    “后院竹楼,刚好十两一夜。”

    苏苏忍不住说,“这完全是抢钱。”

    众人随铁公鸡走入院子,他背着手带路,嘴里说道:“不想撞到东西就跟紧我的脚步。注意了,有台阶。洗漱在后面水井旁边,没有热水,入夜之后不生火……”

    一连串的规矩听的众人头大,铁公鸡无论做什么都以省钱为主,也不知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生出姚溪桐那样的孩子。

    萧宝儿独自宿在姚溪桐房间,竹楼建在后院,墙外就是玉溪,伴着潺潺流水声入眠的感觉,实在有些奇怪。直到天亮,推开窗满眼翠绿,那生机勃勃的感觉才让她舒服了一些。

    房间里陈设简单,所有物件都放在顺手的地方,若说有什么奇特,那边是屋中没书,很难想象这是探花郎的房间。

    早膳,众人又聚到了一块儿。萧宝儿不见猴子,好奇地问他去了哪里。

    杨公公道,铁公鸡不准猴子入住,说是房费里不包含宠物。猴子故意开口说话吓唬他,听到猴子说人语,他提出只要猴子帮忙摘取后院树上的果子,不单独收房费……

    听到猴子说人言,非但不怕,还提出让猴子摘果子!真不愧是姚溪桐的父亲,为了省钱胆气够大。

    早餐喝粥,一人一勺,一勺刚好一碗,多一滴都没有。

    苏苏问:“一个铜子儿就得一碗清可照人的粥?”

    铁公鸡摇摇头,端了三个碟子过来。

    众人以为是三个佐餐小菜,上桌一看却是三块腐乳。看着腐乳的颜色,萧宝儿想起姚溪桐曾说过,腐乳分青方、红方、白方三大类。

    青方就是臭豆腐乳,真正的“闻着臭、吃着香”;红方是最为传统的一种腐乳,红腐乳的表面呈自然红色,切面为黄白色,口感醇厚,风味独特;白方腐乳块小,质地细滑松软,表面橙黄透明,味道鲜美奇香,营养丰富,增进食欲。

    不管姚溪桐将腐乳描述的有多么美味,萧宝儿看着清粥就食欲全无。忍不住问:“午膳和晚膳也都是这些吗?”

    铁公鸡回答,午膳有菜有饭,晚膳是烤地瓜。

    看着这人庸碌而吝啬的中年人,萧宝儿脑中有无数疑问亟待解决。

    他真的是姚溪桐的父亲?

    姚溪桐是谁?

    母亲又是谁?

    姚溪桐在玉溪长大?

    姚溪桐和包子铺有什么关系?

    ……

    铁公鸡弄好早膳,随手扔了个册子给他们。

    册子上罗列了很多问题,有萧宝儿想问的,还有萧宝儿根本没有想到要问的……每个问题都有答案,每个答案也都标有价格。只要给钱,铁公鸡会如实说出他知道的一切。

    众人看看册子,又看看铁公鸡,总算明白村民的市侩从何而来,只怪村中首富实在起不到很好的带头作用。

    苏苏接过册子边看边说,“姚溪桐肯定出生在玉溪,念书也在这儿完成,关于他的出生不会有疑问。他母亲是谁?这个问题有价值。还有……他是否有仆人,他是否经常离开家、大概会去什么地方……”

    册子上的问题非常详尽,唯一让他们犹豫的就是价格,这些问题的答案实在太贵了,随便算算就近百两银子。

    苏苏讨巧的问:“姚大叔,这些问题的答案你都告诉过别人,不算什么秘密,可以给我们优惠一点儿吗?”

    铁公鸡摇摇头,似乎见惯了苏苏这种讨价还价的人。

    他道:“如果你知道谁有答案,尽管去问,我不拦着。如果要问我,没有优惠,也不便宜。知道吗,还有不花钱就想得到答案的人,他们打我,试图逼出答案。结果却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还得花钱买答案。想看我身上的伤吗?被审问的房间我也保留了,十两银子就可以参观。”

    杨公公拍出一锭银子,大声说:“我要看你身上的伤。”他不信有人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

    铁公鸡道:“我说的是一人十两,你花钱就你能看,其他人要看也得花钱。”

    杨公公随铁公鸡进了房间,随后面色难看的走了出来,嘴里自语道:疯子,疯子,真有为了钱不要命的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淳王忍不住说了句,“给他钱吧,他的人生就为了银子而活着。”

    苏苏从怀里拿了张银票给铁公鸡,后者不收。他只要银锭,除了银子什么都不要,比如金子或是珠宝。见过奇怪的人,没见过那么奇怪的。

    经过商议,杨公公和猴子下山去兑银子,萧宝儿他们在山上等候。

    铁公鸡忙活午膳去了。大宅随他们闲逛,但凡有姚溪桐生活痕迹的屋子全都上锁贴了价格,要看就得花钱找铁公鸡拿钥匙。

    苏苏气愤的说,“就没人想过抢了钥匙强行打开门看一看吗?”

    淳王道:“除了他,估计没人能知道哪把钥匙开那扇门。”

    “我不信,”苏苏真跑去抢钥匙了。

    铁公鸡不挣扎,双手奉上。

    几百把钥匙串在一起,除非把所有钥匙尝试一遍,否则根本不知道哪把钥匙开哪道门。苏苏手拿沉重的钥匙圈,不服输的说,“我耐心极好,今日就一把一把钥匙顺着试。”

    淳王随手指着扇门,道:“打开这里只需一两银子,你花一整日就为省下一两银子?别忘了你住宿也需一两。”

    苏苏指着另一扇门,“这里要十两,我选最贵的打开不行吗?”

    淳王笑了,“你怎么知道门里的东西值得花十两?你认为姚溪桐会留下有用的东西?琢磨死物远不如琢磨人,没发现潇潇不见了吗?”

    萧宝儿在看铁公鸡做饭,无论是用水还是用米,他全都拿称去称,数量可以精确到一粒米都不愿多放。眼见米已经放在锅里,她又操心菜在何处,看到铁公鸡拿出块腊肉,她才放心离去。

    刚绕进大宅,苏苏和淳王迎了上来。

    苏苏问:“是你要来玉溪,可瞧你的样子却一点不关心宅子里有什么。”

    萧宝儿道:“我以为查他的人不会多,进村一看却发现这儿差点成了景区。宣泽的人肯定来过,他都没有看出异样,我自然也看不出什么。”

    淳王道:“也不是没有,你们没发现这屋里缺了点什么吗?”

    苏苏摇摇头,整座宅院就是普通的乡间大宅,吃喝拉撒一应俱全,没差什么呀!

    淳王看着萧宝儿,后者挠挠头想装傻,却被淳王洞悉一切的视线给戳穿。她只好道:“姚溪桐没有书房,整座宅院一点儿书香气息都没有。”

    苏苏道:“也许那些没有打开的房间里藏着书籍。”

    淳王直接说,“姚氏父子的记性极好,我猜测父子俩都能做到过目不忘,根本无需用笔记录什么。”

    苏苏对此不认同,询问淳王何以得知这些。

    淳王没说,萧宝儿却能猜到。

    先前苏苏看那本册子的时候,她刚说完需要问哪几个问题,铁公鸡就报出的价格,可见他对册子滚瓜烂熟。还有就是那串钥匙,记性不好怎么敢用这种近乎于一模一样的钥匙……

    一上午偷偷溜走,眼见到了用膳时辰,铁公鸡所谓的有菜有饭差点儿没让萧宝儿气死。

    桌上放着一口锅,锅中间架着一根铁丝,上面穿着小指头粗细的一条腊肉。刚焖好的米饭散发着热气,架在米饭上方的腊肉被熏得往米饭里滴了几滴油。

    铁公鸡收走腊肉,指着米饭和米饭上的油斑说,“有饭有菜,若嫌太腻,可端着碗去门外吃,田间里的蔬菜可解腻了。”

    苏苏大声问:“我们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就吃这个?你也太抠了吧!”

    铁公鸡很严肃的回答,一百多两银子是购买信息的消费,这顿饭实际只花了一个铜子儿,他是正经做生意,不是抠门!

    苏苏已经不去想晚饭的烤地瓜会是什么了,她要求自己做饭。

    铁公鸡告诉她一顿饭一两银子,按人头算。这价钱可比安曼城里的餐馆还贵。

    苏苏想不通,自己生火做饭,凭什么要收那么高的费用。

    铁公鸡振振有词的回答,水要钱,米要钱,灶台还要耗损费……即便不用这些东西,玉溪附近的山头都是他的产业,出去猎来的野味属于他的财产,山上拾来的柴火属于他的财产,自由生长的野菜还属于他的财产……

    “你……”苏苏气得没有言语。

    萧宝儿默默看着,很奇怪苏苏的反应。她可以用很多美好的词汇来形容苏苏,漂亮大方,镇静自若,聪明过人唯独用不上心浮气躁。

    可自离开大都之后,苏苏就有那么点奇怪,没了宣泽,她的人生就好像没了目标,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色彩。

    一个优秀的女人,若其展现的一切全部为了吸引男人,缺少男人就缺少独立的性格,不得不说这很悲哀!

    淳王适时的喊了一句,“苏苏,莫要计较那么多,我与潇潇皆不是挑剔之人,今日这些饭菜不错。好歹能看见腊肉,若只是写了个‘菜’字,你再与姚先生计较不迟。”

    苏苏“噗嗤”一声乐了。

    淳王话里带着一个典故。

    说的是一个极其吝啬之人想要拜师让自己更吝啬一点,他用纸画了一条鱼,剪了瓶酒就去拜师。师傅不在,师母收下礼物画了个饼当回礼。师傅回来听闻此事,大骂师母败家,只见师傅对着空气随手画个半圆,说道:何须一个饼,半个饼足以!

    晚膳,苏苏坚持自己做饭,意外地发现厨房里有很多姚溪桐留下的食材。问铁公鸡如何收费,这人却说吃不死就行,一分银子不收。淳王发现食材丰富,打算凑热闹做个羊羹。

    萧宝儿没管他们,说是等着杨公公与猴子回来,实际上却找棵大树坐上面发呆。开阔的视野能看见淳王所谓的羊羹和北辽的做法完全不一样,羊羹不用羊,这人做的居然是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