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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何人浩然有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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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家,萧家当代家主萧君华负手站在金顶雕蟒龙,雍容华贵的正堂上,仰望着正堂中央那方萧家第一代老祖所题的“正气浩然”匾额,微微有些失神。

    匾额是银梨木所制,银梨木为常山独有特产,长于南山,喜阳厌阴,三年长一尺,数十年方可成材,其质密实坚固,刀斧斫之而无痕,若经雷击火炙,更堪形成百年难得一见的雷梨木,金铁不可伤,水火不可摧,风霜不可毁,另有馨香不绝,无需加工,本就是最上乘的木材,皇戚贵胄亦羡之而不可得之,可谓一寸一金,有价无市。

    而普通的银梨木,虽然比之普通木材优势不少,但却终难比雷梨木,一个一寸一金,且是有价无市,一个是一尺几银,价格可谓千差万别。

    但常山那些传承百年的木匠艺人,早就有了一套炮制的工序,以药浸之,以火炙之,以阳晒之,以风霜侵之,简单加工后,可避虫豸,可耐风霜,百年不腐,比之天地自然杰作的雷梨木,虽然少了几分天然韵味魅力,但质地却丝毫不差,另终年有各种药香萦绕,常年闻之,有养神益寿之效,亦为常山名贵所钟爱追捧,非富贵人家难拥一方。

    而萧家正堂中央悬挂的那方匾额,就是最为正宗的银梨木所制,且是银梨木中百年难得一见的雷梨木,而且观其材质形制,其是取雷梨木主干中心所制,上面没有一点疖创伤痕,非数百年雷梨木不可有也。

    除了那方匾额,整座厅堂,包括桌椅廊柱,都是由木匠艺人精心炮制加工的银梨木制成,置身其间,有轻微的馨香萦绕,虽香而不浓,不会令人反感腻味,反之有一种唐皇正大之感。

    萧家传承千年,虽然银梨木结实耐腐,但千年时光,终究在那方匾额上,留下了些许沧桑印痕,而其上的“正气浩然”四字,亦有些微斑驳脱落,显得有些陈旧。

    然而,陈旧沧桑中,却难掩四字之间所蕴含的那种巍峨磅礴气象,横竖折勾间,如山峦江河,迤逦壮观,负手揽江山,我心长浩然。

    “正气浩然,浩然正气……”

    萧君华轻轻呢喃了一声,在空荡的厅堂里,微微震颤不休。

    浩然正气,正气浩然,这是千万年来读书人挂在嘴边的东西,读书人读圣贤书,唯有善养吾浩然之气,方能真正称一声名士大儒,方能心无愧而邪魔不侵,方能胸有青云而志不堕。

    萧家的老祖,当初本就是一名熟读圣贤的书生,曾亦胸怀天下,笔匡社稷,手扶江山,但时值奸佞当道,屡第不中,心灰意懒之下,回乡教书育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了功名利禄心的束缚,没了红尘俗世事的纠扰,学问反倒一步千里,慕名前来求学拜师之人络绎不绝,亦有朝廷吏员手持诏书前来征召拜爵。

    对于慕名而来求学拜师之人,萧家老祖概不拒绝,有教无类,穷富无异,皆倾囊相授,对于穷苦人家,萧家老祖只收拜师束脩之礼,其余他物,一概不收,并且平时多有资助。

    其常言,青云志,不可为黄白所堕也!

    对于世家贵族之招揽,朝廷吏员的征召拜爵,这种读书人一辈子所求的“一纸黄符登天阙,从此非是凡尘人”的从龙股肱之位,萧家老祖倒是嗤之以鼻,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身是蓬蒿人。

    虽非庙堂从龙人,但萧家老祖比之那些股肱之臣一点也不差,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可惜,朝廷腐朽,积弊严重,虽有众多浩然儒生支撑,但皇帝宠信宦臣,任意妄为,外戚势重难收,实难挽将倾之厦;其后不久,内有儒宦相争,外戚夺权,外有他国虎视眈眈,刀戈相向,家国一时风雨飘摇。

    萧家老祖有感安时儒生治天下,但乱时却最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于是弃文习武,以花甲高龄修行习武,以浩然儒家正气为基,自创“诛邪雷音剑”,以文立身,以武立世,开创萧家百年不倾基业。

    萧家之百年不倾,靠的虽然是“诛邪雷音剑”的煌煌威势,但“正气浩然”之下的那份公正严明,当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

    “唉……”

    萧君华再次摇首轻叹一声,伸出右手,仿似想要触摸那方高悬的沧桑匾额是,感受那份辉煌意蕴,但却力有不逮,始终够不着,尝试了几次,最后颓然垂下,唯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时,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继而快步踏入门庭,显得有些焦急,但待及看到堂中仰首而立的萧君华时,前趋的脚步悄然停顿,一时间,没了话语,亦没有了一丝响动,仿似再焦急的事儿,也没有眼前男子沉思来的重要。

    正堂内,出现了短暂的静寂,良久,方才听得萧君华儒雅清朗的声音:“找到那个孽子了没有?”

    “禀家主,还没找到二少爷。”

    一抹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萧君华转身,看着眼前伺候了自己一辈子,任劳任怨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轻叹道:“是没找到,还是没用心找?”

    萧君华是名年约不惑的中年男子,虽然已过中年,其脸上已然有了几分岁月添就的沧桑褶皱,但萧君华的双眸依旧清亮,黑白分明,深不可测,如蕴着天地万物。

    眉宇鼻梁间,有几分萧无央的模样,但却比萧无央多了几分温润成熟,不显得那么年轻气盛,咄咄逼人。

    “老奴不敢欺瞒家主!”老管家单膝跪地,低头恭谨道。

    萧君华弯腰,缓缓扶起跪在地上的老管家,轻声道:“方伯,你来我们萧家多少年了?”

    老管家方伯站起身子,但依旧低着头,显得恭谨无比:“自老爷将老奴救起开始算,老奴在萧家已经有甲子年头了!”

    “六十多年啊,真不容易,当年你身受重伤,恰逢父亲出门打猎,救了你一命。江湖人走江湖,你救我,我救你,本就是一桩说大不大、举手之劳的买卖而已,你又何苦为了报恩,在我萧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呢?”

    萧君华颇为感慨道。

    方伯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从小看着长大的萧君华,道:“救命之恩,对于老奴来说,大于青天,老奴实不敢忘却分毫;况且,老爷和家主对待老奴也很好,有吃有穿,有一席之地遮风避雨,总比在江湖上颠沛流离,生不知其所在,死不知其所往来的安逸快活。”

    萧君华拍拍方伯的肩膀,道:“我父亲生前蒙你照顾,我又是你看着长大,无痕、无央,也是你照顾长大成人。你虽然不姓萧,但在我萧君华心目中,却反而比我那些叔伯兄弟更像亲人。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方伯闻言,哽咽道:“老奴一辈子孤家寡人,没儿没女,说句大不敬的话,在老奴心目中,家主您和两位少爷,也就老奴的亲人,萧家,也就是老奴的家!”

    萧君华看了一眼方伯,点点头。